换了身布袍子,那边饭也摆了下来,三个人看着她吃。祝缨抱着碗一边吃一边听他们念叨,什么花姐今天开始开方配药了,现在是郎中了。花姐道:“都是很常见的时气病,春夏之交换季的时候嘛。背几副方子,差不离的脉,稍作一点增减,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张仙姑就说这样是很了不起的:“你知道症候呀,不像我,就烧符灰的时候觉得可能是,就摘两片药草叶子搁里面混着煮。”花姐从来不知道张仙姑的符水里还有药,也觉得惊奇。张仙姑道:“就听老人家说一说嘛,什么金银花去热解毒的,我觉得是热症,就顺手加一点儿。光靠符水,那是不成的。”
又因为连着两天家里来了两伙人,来头都不小,他们就又讨论起案情来。张仙姑说:“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往那个地方去,还斗气,能是什么好东西?”祝大道:“那也不一定,你瞧那个马将军,有那么多兄弟为他身后事操心,活着的时候一定是条讲义气的好汉。”花姐说:“周将军看着一个纨绔,不像会亲手杀人的。”
祝大又问祝缨:“老三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缨道:“才两天,哪就看明白了?明天还得接着查呢。”
张仙姑嫌祝大打扰祝缨吃饭,然后两个人又口角起来。花姐此时才慢慢适应了祝家的氛围,见祝缨四平八稳地吃着饭,一点也不为父母之间的激烈冲突所动,有点心疼祝缨:难为她还能吃得下去。
他们闲聊,祝缨很快吃完了饭,张仙姑收拾碗筷喊祝大一块儿烧水去,祝大又说:“柴剩不多了,明天去市里叫人送一车来……”
花姐留下来问祝缨:“这案子两边都不太好相与,我看他们,怎么有点儿冲你呢?”
祝缨道:“他们冲郑大人、王大人的时候你没见着,人家直接搬出了陛下,厉害不厉害?”
花姐点头道:“那咱们家这里已算是小阵仗啦,我懂啦,咱们还照旧过日子。不过,就怕他们冲不动那两位,却拿咱们来撒气。”
祝缨道:“我已想好了。”
“要家里做什么吗?”
祝缨道:“两头的礼哪个也别接,真扛了雷,我找郑大人要好处去。”
花姐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一句话,你只当耳旁风吹过——郑大人待你恩重如山,可有些时候……”
“也别跟他把实底全交了出去,对不对?”
花姐笑笑:“你有的本来就少,你好歹给自己留一些儿。你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
祝缨第二天依旧是先去大理寺应卯。
路过宫门的时候,禁军也忍不住跟她打听消息。祝缨也都说:“才第二天,没有什么眉目,真有大消息瞒也瞒不住,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禁军们都说:“周将军不像是能下那样狠手的人。”
祝缨奇道:“哪样的狠手?”
禁军们低声说:“嗐!当时有人看到的么!有话传出来的。还有那个姓马的,据我们探听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祝缨又从禁军那里听到了一些马校尉的坏话,也与花街上说的一样,这人是有些坏毛病。同时的,好父亲当然是个好父亲,做丈夫也不算太差,老婆死了也没再续弦,然而能让家里过得滋润,捞钱也是少不了的。他不喝兵血,但是旁的就不好说了。
祝缨心里自有盘算,只管听着。这件案子到现在,案子本身的结局也不是她能操控的,不管真凶是谁,也是快要露出来了。她在琢磨着,怎么从中动点旁的手脚。
与禁军告别,到了大理寺又被左司直拉到一边问:“案子怎么样啦?”
祝缨道:“你不是昨夜当值的么?怎么现在还没回家?”
左司直一腔的憋屈:“就问你这个案子怎么样了嘛!那个狗屁周将军!昨天夜里搅得大家伙儿也没睡好!”
周游在大理寺里蹲大狱,除了不敢点唱小曲儿的过来,他是变着法儿的作了两天。嫌饭菜不好吃、嫌铺盖不香软,这都是小事儿,他还会嚎,又装病,装得还极像。亏得御医们医术颇佳,且有一老御医应付周游很有一手,半夜被叫过来一看就知道他装病了,起手就是与之前一样的法子整治他,说是普通的积郁,是周游的老毛病了,轻轻一剂药下去,周游药都没吃就好了。
只苦了左司直,他值夜,跟着鞍前马后,还要被宫中出来的人传话训斥:“陛下问,大理寺的人是怎么干的?!怎么能虐待人?”
左司直恨不得把毕生所学之十八般酷刑都给周游上一遍,好展示给皇帝看看什么叫虐待。然而他不敢,还是忍气吞声,先守在皇城大门边上等郑熹进宫的时候小告一状,又守在大理寺等祝缨回来,跟这位同僚打听一下,再拜托一下:“凶手真就不能是他吗?!!!”
祝缨道:“我也想是他,这样大家都清净。”
“还真不是他?”左司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能多拖两天吗?”
“老左?”
“你听我说,就是查案,行,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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