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道:“我与你一同。”
祁小娘子哪能让她做饭?说:“不用的,有杜大姐帮我烧火就行。我也不能白住着不是?家父的饮食也是我来照顾的……”
祁泰道:“诶?不是讲定……”
祁小娘子在桌子下踩了祁泰一脚,截了厨娘的事务以换取自己的三餐。
吃完了饭,祝缨要与曹昌等人卸车,他们都吓了一跳,抢着上前,不让祝缨来卸车。卸完了车,留车夫再多住两天,等她收拾好了衙里给他们发路引。车夫帮着把箱子都卸了下来。
祝缨道:“劳驾,帮忙打开一下。”
车夫们初时以为带的是金银细软,后来又以为是贩卖北货,现在也充满了好奇,帮着打开了箱子。里面都是一些木制的模型。
曹昌托着其中一样说道:“这是犁!”
祝缨怏怏地道:“是啊。”
她最后同意把曹昌带来,除了因为他忠厚老实还因为他是个正经的种田出身,是个良民。都说南方刀耕火种,她把个庄稼汉过来,多少能教导些种植不是?
她让商人们帮忙捎带的几口箱子里都不是什么家具细软,也不是什么古董珍玩,是些农具的模型。按她的想法,既然南方偏僻,又是蛮荒之地,她多带些北方的生产用具来教授当地人使用,岂不可以方便耕种?
然而从州城到县城这一路,她看到了不少的农田,什么“刀耕火种”?见鬼吧!都是大片的水田!
水田不如北方土地一眼望不到边的广袤,耕种所需之农具也与旱地有所不同。她跟着王云鹤在京兆的时候连水利加种植也算学了些东西,可南方种稻,她学的是种粟和种麦,还有种豆子!
而且南方炎热,庄稼无论是播种还是收获的时令都跟北方也都不一样!
她带来的这几车东西,有多少能有用处——待考。
祝缨深吸了一口气,说:“都累了一路了,先歇两天再说吧。”
她的新居面积比京城大了许多,住得却不如京城舒服。
她的居室很空旷,除了一张竹床、副竹制的桌椅、一只竹柜就再也没有别的了。从京城带出来的书箱都还在箱子里还没来得及打开摆放,也没有书架可以摆放。
这也不好怪当地的差役们没有准备,因为前任的汪县令根本就不住在这里。汪县令出疹子也是真的,他到府城住就没事儿,一到县城,深身红疹,那还住个什么鬼?家具当然也就不用给县令准备了。
不过,在县衙的账上,这些家具又是真实存在的。
此地湿热,蚊虫颇多。祝缨点了艾草驱蚊,在那张简陋的竹桌上铺开了信纸,挑亮灯芯给郑熹写信。
…………
郑熹收到了祝缨写给他的信,厚厚的一封信略略抚平了他的不满。
祝缨的信看起来是分几次写的,每次都有数页,攒成了厚厚的一撂才给他发过来。郑熹头回收到祝缨的信,感觉颇为新奇。
祝缨也不对他诉苦,只说趣事。为了让他宽心,告诉他自己闹的笑话:原以为汪县令藏奸,没想到他是说真的,语言不通真的是件大事。
她自己学方言很快,到了县城,薅一个本地官学生来读书,没几天就学会了。跟她来的人可倒了大霉,花姐和祁小娘子能学几句日常会话,其他人日常就还是家乡话。
本地人的官话极糟糕,但是“他们以为自己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官话……”每每鸡同鸭讲。祝缨也是在杜大姐几次买菜买错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她认为很简单的事,在别人那里真的是大问题。她已尽力去理解别人,但是有时候这种理解还是不够。
郑熹大笑!他不担心祝缨了,语言不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治理的大敌!语言不通,就意味着又聋又哑。祝缨学方言毫无障碍,这最基础的一关就顺利通过了。
事实也是如此,祝缨听得懂而装不懂,往县城各铺子里每天随机挑一个,进去,好奇地看着当地各种土特产,手艺活,离开的时候还会购买一点东西带回家。有时候骑着马,出城慢慢地走,关城门前回来,顺手摘两朵野花。
她也渐渐了解了一点福禄县的情况。
在这里,穷人饱是不可能吃饱的,饿好像大部分人又不会饿死。物资匮乏,又还能将就着活。偏偏又有许多别处新鲜的东西。穷,又没有穷死,富,有人是真的富。城池周围一片田园风光,出城不用一百里,就是蛮荒景象。
连县学的学生官话都说不准音。因前任跑到府城里居住,公廨田都交给下面的人打理,现在公廨田的事也还是人家在管,这是没办法挑理的。县中的许多事物都是如此!县令不管,就是朝廷不管,你不管,别人难道不过日子了?还得谢谢人家维持秩序呢!
县城里,路边小贩甚至不用铜钱交易,完全的以物易物。
京城也会有部分的以物易物,一般是用米或者布。但是福禄县不同,在这里,米或者布只是一个衡量的标准。他们用这两样东西估个差不多的价,然后就直接把货物交换了!拿肉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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