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加强了戒备。那个人已经癫狂了,不发一回疯是不算完的。太子又要出城,冬至日的祭祀又不能没有人主持。京兆府会派人监视鲁王府,不让他有机会出来阻挠太子。”
祝缨算了一算,结交绿林,也就搞个打家劫舍、行刺之类的勾当,总不能是扯旗造反吧?鲁王但凡有二两脑子,都干不出攻打皇宫这事儿。以鲁王以往的习惯来看,他是个会针对太子的人。
郑熹道:“不要焦躁,他的脑子未必能成。越平静、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
“是。”
两人又低声说了一阵,祝缨才告辞出来。回到家里,又让家里的人近期都注意安全。皇帝病重的时候,人心惶惶,街上打架斗殴、偷抢拐骗的事情也变多了。她让女孩子们出门小心,要结伴而行:“这几天胡娘子受累,不必随我去应卯,只管伴着她们。”
算一算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祝缨觉得冬至日应该能够平安度过了。
…………
到得冬至日,祝缨如常到了宫里应卯。
那一边,祭祀的人群也按时出发了,整个皇城都安静了不少。祝缨到了鸿胪寺,里面一片冷清。快要过年了,鸿胪寺也要过年,各种事务、各种款项进出,祝缨复核着前一天赵苏交过来的文书。
过了一阵,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忽然,她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
乔三忙放下手中的火筷子,跑出去看,片刻之后,跌跌撞撞地回来了,进门跌了个嘴啃泥:“大人,不好了!太子谋逆了!”
祝缨心道:这不鬼扯么?
太子还用谋逆啊?就算皇帝这个时候想换太子,丞相都得拦着。一点争吵的风声没有听到,太子的位子还是很稳的。这个时候皇帝眼瞅就要死了,太子就能谋逆了?
他拿什么谋逆啊?禁军被皇帝来回调弄,太子根本指挥不动!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就算有心也无力。他等皇帝死就行了。
她果断站了起来,道:“稳重些,人呢?!都集合起来!”
已经有人探头探脑了,祝缨道:“都别看了!集合!我数十个数,晚到一步,我弄死他!”
十个数之后,鸿胪寺的人聚齐了。祝缨道:“跟我来!”她将人带到了鸿胪寺最牢固的一处房子——库房,让祁泰领头,与吏目们把门窗封好:“谁来都别理会,直到事态平息下来。又或者我来叫你们。”
祁泰问道:“那你呢?”
“我得出去看看。”
牛金跳了出来:“我随大人去。”
“不用,人多了太显眼,不方便。看好家!”说着,抬手抽一乔三后脑勺一记,“回魂儿了!假的!太子谋逆,何等大事?怎么会叫嚷出来?别跟着掺和!关好门!”
说完,提起下摆往腰间一掖,跑了。
以正常的政治逻辑,太子谋逆是丑闻。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是很忌讳说破的。无论哪一方,在发生的时候必然是沉默的。
有人要搞太子!嫌疑最大的一定是鲁王!
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料的,虽然这宫廷里必然是发生过无数的阴谋争斗的,但是像现在这样还是非常罕见的。皇帝是多么的在意自身安全的一个人啊!现在皇城之内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皇城里除非特许没人能骑马、乘车、坐辇,所有人、哪怕是丞相都得步行。而皇城又是天下最大的一处房子了,靠两条腿跑路,能跑死个人。祝缨一个累赘不带,自己先火速跑到外面瞟一眼,观察情况。
只看了一眼,祝缨就印证了自己的判断——皇城乱了起来。一队人正在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的带领下往里跑,一边跑一边说:“奉诏!太子谋逆,我等来护驾。”
多一眼看拖拖拉拉的队伍,他们从西面往东跑,再转北。为首的人手里拿着一卷纸一样的东西,高高举在空中。
周围是惊讶的人群。一惊之后有人上前阻拦询问,有被推来的,有被砍伤的,皇城乱了起来。
这就不对了,护驾当然要往御前去,但是这又与镇压叛乱的方面是相反的。既然是“奉诏”,正常的流程应该是皇帝知道了,从御前降旨出来——如果紧急,来不及出正式的诏书,也要是手诏或者相应的印信凭证——凭旨意去外面调兵。
得先有一个旨意出去、调兵、然后执行的过程。
骚乱应该是从内往外的!现在这群人在皇城往宫城冲,是从外往内。
最重要的是,为首的那个人,她认出来了,是周游。
这就不是一个能干正事的人,哪怕太子真的谋逆,带队平乱的都不可能是他!他没这个本事。禁军里多少能干可靠的人,轮不到他显眼。
祝缨不再迟疑,拔腿就跑。她也调不来兵,就算出去找郑熹,郑熹手上也没有可用之兵。她直奔东宫而去!
东宫在皇城里,但又不在后宫之中,她身为外朝的官员,与东宫有公务往来,核实过了身份就可以进到东宫。再设法通过东宫往后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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