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幸灾乐祸起来,“现在他人跑了,追不回,你知道后悔了?”
安漾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唐瑜伤痕累累的心口。
胸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悔痛。
那好似将心脏攥成一团的强烈绞痛铺天盖地,无处可逃——唐瑜也根本不想逃。
后悔?
要是虔诚的后悔能够让时间倒流,唐瑜愿意将自己仅剩的所有时间、所有生命交给它。不,无论什么代价,他都会毫无怨言地支付……
只要,只要能让那个人回到他的身边……
唐瑜后槽牙咬得战栗抖动,浓重的铁锈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垂眸,就着杯中没加一点糖分的苦咖啡一同咽下。
一个保管得当的白色盒子推到安漾面前。
打开,里面装的是他们订好准备在订婚宴上交换的戒指。
“真的很抱歉,安漾。”
安漾这才注意到,唐瑜右手的无名指上,已经带上枚素戒。
当他拿起杯子,手腕翻转,露出横亘在青白肌肤上的道道红褐伤疤。
颜色新鲜到能够辨别出是最近几天划开的,随后又被白色细线刺进皮肤里,强迫地一针针缝上、蜿蜒出一条条丑陋的蜈蚣脚。
安漾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联系到她爸说前天碰巧撞见唐雄利的车从私人医院里开出来,霎时明白了一切。
“唐瑜……你至于么……为一个没名没分的小情人……居、居然……”
在他们这种世家里,爱情是种奢侈品。
有不少人在为利益组建表面家庭,更有不少人为满足欲望包养下年轻漂亮的床伴。
碰见喜欢的就硬上,玩腻了再换,有贪心越界的,悄悄地解决掉。
唐瑜张了张口,辩解:“他不是什么小情人……他是——”
——他是我的恋人,我最爱的人。
男人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嘴巴犹如两扇腐绣木门,又沉默地合上了。
若是以前那个狂妄自大的自己,听到这番话都要不屑地嗤笑出来吧,想着那人不过区区一个平庸普通的床伴,怎么可能值得被他称作“爱人”。
临到失去那一刻,他才迟钝地、愚昧地察觉到,那人对他而言,到底是多么的重要。
然而,现在他的这些话,这些复杂痛苦的心绪,又能给谁听……
他最重要的人、他最想传达出这份心意的对象,已经不在了,已经听不到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
“只要你给的赔偿足够丰盛,其实我都无所谓。”安漾摊摊手,随后又问唐瑜,“可搞砸我们的婚约,你要怎么同你父亲交待?”
那老狐狸必定不是个和气的主。
对此,唐瑜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我告诉他我阳痿,无法勃起。”
安漾:……
这是个狠人。
唐瑜没在说谎,在医生把他抢救回来后,唐雄利便带他秘密去做了检测。
面对舒安以外的人,唐瑜没有丁点反应。
最后,他的这种症状被医生确诊为“勃起功能障碍”,俗称ed。
本该当做豪门密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病例档案,不知为何一夜间凭空飞到媒体们手中。
连带着一同曝光的,还有作为大唐集团董事长唐雄利的性病确诊书。
唐瑜与安漾的婚约必然要提前取消,否则舆论冲击造成的爆炸只会让双方损失更惨重。
因此,唐雄利不得不做出退步。
告别安漾后,唐瑜独自一人开车回到城南的公寓,路上又下起得知舒安死讯那天一般大的暴雨。
物业公司被他换了新的,小区里焕然一新,电梯运行流畅,照明灯万分灵敏地欢迎起每一位归家的住户。
唐瑜安静地浇花,洗漱,一个人躺进冷冰冰的被窝中。
默默地抱紧身旁那个气味早已散尽、泪痕尚未干透的旧枕头。
雨滴敲打着窗户,又是新的一轮不眠夜。
——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伦敦,则是一个阳光明媚、休闲惬意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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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难得放晴,暖融融的大太阳冒出了头。
伦敦私立医院底层建有一座温室花园,移植有不少常绿植物,生机盎然,有不少病人在花园里休闲地享受平静下午。
医生有叮嘱过于朝,最好时不时带安然到楼下的花园散散步,走动走动,有利于小腿康复。
一轮散步结束后,于朝推着累到靠进轮椅里呼呼喘气的安然,乘电梯返回住院部六楼的病房。
走廊上碰到认识他们的拉丁裔护士,很是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下午好,r安,r于。”
安然依然蒙着眼,辨认了下声音的方向,扬起笑脸回应,“下午好。”
刚进病房门,安然突然被于朝从轮椅上抱起来,抵着压在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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