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二十万?也行,我问问我哥。”
他俩还是摇头。
我有点火了:“你们到底要多少。”
俩坑货犹犹豫豫地说:“两百万?”
我起身就想走,又被陶明给拉住,灌了杯茶,给我下下火,我一边把他推远点,一边冷笑道:“你们还真敢想啊?两百万,你看把我卖了能不能有两百万?!”
他俩又对视,一副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我真想抽他俩,也就是这时,我才体会到我哥平时看见我这个熊孩子是个怎样的心态。但这些都不重要,董洲把方案推到我面前,我看了,确实可行,能成功的话这钱能利滚利的回来。
只是要我一时半会儿掏二百万,我也掏不出来,我哥管得严,不让我有这些大额消费,董洲却先开口了:“谢哥,我说句实话,我们都知道你公司去年赚了钱,我们走公账,你投资就行,亏了债我俩卖肾也还给你,你看了也知道,这债估计我们想欠都欠不下去。”
陶明瞪了他一眼,董洲没理他,继续说:“去年你说要创业,算是你带着我们赚了钱,谢哥,我们都知道你最近不太好,但公司不能不赚钱啊。”
我迟钝发锈的脑子开始运转了,我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能是被谢齐明气的神志不清了,才会忘记这些事情。
最后我还是掏了这二百万,刷的卡,从包里掏出这卡时我还有点懵,因为这不是我那张常用的,也不是谢齐明的卡,但我看他俩的神色都很正常,也就什么都没说。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卡的联系人都填的是我,那应该就是我记岔了。
我当然知道我身上有一部分相当不对劲,但我懒得去细想,反正我都先活着再说吧,具体怎么样,其实我倒真的不太在意。我哥要是在就好了……我想,如果我哥在的话……如果我哥在的话?!会发生什么……!!
我的脑袋疼的快炸开了,我不停地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我想清醒过来,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虚妄的,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再看看我哥。
谢齐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我身后来,他重重叹口气,手掌环住我的肩膀,似乎是拍了拍,但我没能感觉到。
他像小时候安抚我那样,轻轻地说:“明锐,我已经死了,你再闹,我也回不来的。”
这一句犹如惊雷,将我彻底从虚妄里拽出,面对那个我最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谢齐明其实确实已经死了。他的骨灰被我藏了下来,用了些偏方,我能再次看见他的样子,和他说话,曾经我讨厌的,如今我甘之如饴的,都是他。
但他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他死了,我还活着,这本身就是极为不合理的事情,我该跟着他一起死,那方小小的坟墓里得埋葬着我们兄弟俩的骨灰和尸身。
他怎么能背着我死去,我怎么能背着他独活?
我转过身,想要掐住他的脖颈,却怎么都没碰见,我凶神恶煞,极为狠厉地问他,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到你身边!!他不说话,用他一贯的笑意看着我,就好像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乱伦没有,死亡没有,虚假和真实就差一步之遥,我跨不出去。
我怎么能离开谢齐明呢,我和谢齐明,我们距离那么近,我是他的兄弟,半身,他怎么会死去??!!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疼痛几乎压垮了我全身的神经,在眼底模糊的时候,我又看见了谢齐明。
他看上去还是衣冠楚楚的,许是担心被发现异常,他朝着做口型:“没事的,我一直在。”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因为实际上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去思考了,可能就算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我也只会觉得能见到我哥了,真好。能见到谢齐明就行了,我的要求一贯很低,只要谢齐明在,我就觉得我们俩还能搀扶着走到七老八十。
至于我们中间的那些情情爱爱,都是不重要的,因为这条血脉,谢齐明就算是死后都要进我家祖坟,或者我进他的,大差不差。那么他死的一天,理所应当也该是我的祭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
我用双手环住头,拳头一下一下用力打着后脑勺的位置,我只想清醒过来,即便事实真是如此,我也要清醒的发疯,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让谢齐明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闻了有点反胃的消毒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下意识想叫哥,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没有哥了。这才是现实,真正的,冰冷的,我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我醒了,或者说,我醒不醒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只要我活着就行了,只要我活着,曾几何时,我对谢齐明的要求也就是这样了。比起那些虚假的存在,我只希望谢齐明活着,但他活着的时候又是那样可恶,看了就叫人倒胃口。
偏偏他死后,我才开始反反复复地想起他,每一个日夜,几乎我闭着眼也能看见他了,我想,我大概是恨的,如果不是绵缠的痛苦和恨意,为什么会在每个夜晚都梦见谢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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