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路。
其一是他提出的修改留影球,把证据交给最合适的人。但是,谁才是最合适的人?如她所言,最后很可能会导致权力斗争。
其二是她的提议,上交一部分信息,保留一部分信息。不可否认,这是一招险棋,走好了却可以一路通关。
王负剑顶住腮帮,想把唇角的笑压下去,这抹笑从胸腔蹦出,一路越过喉咙、舌尖,仿佛高山深谷的野花,挤开坚硬的顽石,挤开故作矜持的唇角,肆意绽放。
这股笑意越来越压不下,他索性不压,放声大笑,笑意随风吹到和光脸上,传到她唇畔,也感染了她。
她抿住下唇,眼角弯弯,“笑什么?庆幸活下来了?”
王负剑伸手抵住嘴巴,假装咳了咳。
“不是。”
“哦?那你笑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执法堂的人都如你一般?”
王负剑难以形容这一股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倾羡,他的自尊和自矜,也不允许将这番话诉诸于口。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她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人和物,高深的城府和机敏的心智,想出了一个在当时的处境下堪称最完美的办法,于危机四伏的乱石丛林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路,带领他们绝境逢生。甚至在与异界来魂的明争暗斗中,强硬而巧妙地抢回了一部分主动权。
穿越同样险恶的荆棘丛林,他浑身浴血地爬出来,染上无可救药的毒。
她却可以落落大方地抬步走出,还把荆棘丛林搅了个天翻地覆。
大雨后的黄昏,金顶的佛光拨开乌云,灿然的余晖泼在绿意盎然的群峰,洒在倾天而下的玉璧,褶褶生辉,甚至有些刺眼。
和光半阖眼皮,微抬下巴,迎接耀目的光芒。
尚未尘埃落定,玉璧的光泽和煦而落寞。
有些事儿过去了,有些事儿还没来,一切还未可知。
她心里却有一种终于放下的安稳感。
缓缓行着,行到了大门。
和光向他拱手道别,“王负剑…”
他抬手打断,“诶,慢着。”
她疑惑地看他,却听得他道,“我如今改了名,叫王御剑,御用的御。”
她睁大眼,心底闪过一抹震惊和不可置信。
“负”字是王家继承人的字号,被褫夺了“负”字,也就是说被踢出了继承人一列。
王御剑咧嘴一笑,大喇喇道:“哟,你这什么眼神?别这么看我,我可不是被踢出来的,而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扭头一晃,黑色发尾随之一摆,颇有几分羁傲不逊的模样。
“比起负,御字帅多了。一个背着,一个踩着,一下子拉高格调。”
她拧了拧眉,斟酌着道:“可是继承…”
他摆摆手,神情中露出几分不耐。
“继承什么继承,我本来就对家主之位没兴趣。王家在天极界的管事全军覆没,我决定插个空,去那儿领个差事顶上。与其赚自家人的钱,不如去赚别人家的钱。”
和光觉得,他话虽这么说,本意却未必如此。
“负”字不是强迫冠上,而是他仔细思考,决定走这条路,付出极大的努力,取得王家家主和长老的认同后,才能冠上的。
就像她一样,凭实力拼过同辈弟子,凭脑子拼过众多管事,才挤进执法堂。
如若不想权倾朝野,何必付出这么大的心力?只需同菜瓜一般每日修行、潇洒一生便可。
如若他不想角逐家主之位,何必接手清河赌坊?何必抓紧每分每秒赚钱?
不正是为了在角逐时,多加一份砝码?
离权力还剩一步之遥时,他放弃了。
放弃随时修行的环境,奔赴万里之遥的天极界,甘愿做一块建设坤舆界的板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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