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嘴巴,大量涌入喉咙,灌入肺部,火烧火燎地难受,意识也渐渐模糊。
就要溺死的前一刻,又猛地被拉出水面。
她大口大口喘气,冷风一吹,直直灌入喉咙,像倒进大桶大桶冰渣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又被按进水中。
“我早该看清,你们秃驴没个好东西,一个个的奸诈无比。”
和光曾听过一句话,最难受的溺水是沉入水底许久,挣扎着终于浮出水面准备呼吸时,又被人猛地按入水底。
而这个过程,她重复了无数遍。
重复到肺部像一个冰窟一般,一喘气就呼啦啦刮寒风,重复到手指发冻到再也抓不紧土地,脑子冰冷一片,甚至听不清魔相讽刺的话语。
或者说她听清了,每一个字都挤进了耳朵里,却没有挤进脑海中。
水面下,她看到河底的水草缓缓地飘动,河水一点点变成红色,破碎的衣袍从上游漂来,又往下游漂去。各种说不清楚的肉块从眼前漂过,一个个人头从眼前漂过。
哗——
她又被捞出水面,揪到魔相面前。
“你老老实实陷入心魔,认个输服个软,我给你个痛快。”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咳边打哆嗦,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吐出两个字,“做梦!”
魔相二话不说,又按着她的头压入水下。
压下去的前一刻,和光感受到风向倏地一变,魔相的腰带原来由西向东缓缓地飘着,风一停猝然一顿,紧接着猛烈无比的东风刮来,腰带被吹得直直指向西面。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对劲,扭头望向东边,手下仍把她的头往水里按。
这一次,他按得有点久了。她拍拍他的手臂,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和光也不知道是魔相终于放弃了自己,还是被方才异样的风吸引了心神。她被压了好久,丝毫喘不上气,肺部也不剩一丝空气。
意识混沌起来,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一个人头缓缓地流过眼前,从西流向东。
这时,人头骤然停住了,似乎被一股潜流裹挟,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接着它竟然又倒流了回来,从东面流向西面!
河流的流向也倏地一变,东流陡然变成了西流。
和光猛地瞪大眼,河水突然变得咸涩无比。
方才从上游流下去的衣袍、血块、人头,一个一个从下游流了回来,被异样的水流冲向了上游。
怎么可能?
坤舆界大陆的河流几乎都是从西向东流,起于十万大山,汇入沧溟海。有史以来的十几万年,亘古不变。
流向,怎么可能突然改变?究竟发生了什么?
啪嗒。
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冷不丁地出现在她眼前,扑灵扑灵地眨了眨。
和光心头一跳,瞬间被吓清醒了,什么玩意儿?
这双眼睛动了起来,下方的水流晃动起来,紧接着一条蓝色的鱼尾轻轻拂过她的脸。
鲛人?
她心里千头万绪混杂在一起,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鲛人突然冲着她奔来,一脑袋磕在她头顶,这股力道直接压过了魔相的力道,把她蹦飞出去。
她脱离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魔相无暇顾及她,一脸严肃地盯住了东面的天空,浑身的魔气剧烈动荡,似乎是在隐隐防备。
风云突变,东风凶猛地刮了过来,天色亮了一分。黑沉沉的天空上,东面猛然冒出一大片蔚蓝色云彩,与黑色的魔气泾渭分明,一丈丈压倒黑色的魔气,朝着万佛宗的方向逼来。
和光心头猛烈跳动起来,那是什么?
一阵奇妙的歌声从东边传了过来,似乎混杂了数不清的乐器,激昂而澎湃。
她瞪大了眼,这是海族的战歌!
莫非
蔚蓝色的云气已经逼到眼前。
乌泱泱的海族战士站在云中,两旁的海族举着古老的乐器,闭眼沉醉地演奏着。后边的军队威风凛凛,不计其数的战士握紧武器,一脸坚毅而沉着。
领头之人,是一个美丽的鲛人,身下卷着一尾蔚蓝色的尾巴。
战歌转了个节奏,雄浑起来,一声、一声荡入心肠。
那鲛人垂下眼眸,轻描淡写地往下方的战场瞥了一眼,眼睑之上赫然点着妖冶而魅惑的妖痣,妖痣掩在淡蓝色的细雪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却令这天都黯然失色。
战鼓敲响了,金鸣吹起了,各式各样的海螺、蚌壳纷纷演奏起来,在鲛人身后鼓起了激荡人心的战歌。
一声、又一声打入了底下的修士心中。
和光抬起头,她看见明非师叔点了点头,似乎是泱泱人海中看到了她,又似乎是对底下的泱泱人海在点头,在安慰,在鼓舞。
没关系,他来了。
他率着海族的千军万马,杀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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