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冲离岸边的那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按住舟尾。
舟身晃动一下。
无谶缓慢而坚定地跃了上去,摇着舟楫,顺着清风和水流,缓缓朝湖心狮去。
水纹的尽头,摩挲得透亮的龟壳和铜钱漠然沉入湖底。
碧湖监狱。
贺拔势盘腿坐在地上,心里想着要修炼才好,却怎么也不得劲,沉不下心思。
床上的贺拔恕倒是一本正经地闭上眼睛,明明在满是灵气的湖底,丹田却运转得极慢。不过是装样子罢了,贺拔恕一贯会做些表面功夫。
狗和尚就在隔壁,两个牢房的墙壁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洞。
缕缕香烟从洞里飘过来,熏得这儿也一股沉香味。
哒哒哒,念珠声响了好几个时辰,没快一下也没慢一下,没完没了。
贺拔势按耐不住,不动声色地挪过去,睁大眼睛去看洞那边。
满室白烟,缭绕不去。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一手拨弄念珠,一手焚烧香柱,面色沉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嚯,还挺像个正经和尚。
贺拔势细细地嗤了一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她似乎沉浸在思绪里,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嗤得大声了些,她面色不改。
连续好几下,她还是没反应,贺拔恕不干了。
“老五,你嘴皮子痒了?想撩姑娘直接说话不行?嗤嗤嗤嗤你个大头鬼,搞得跟个春心萌动的少年郎一样。”
“什么叫撩姑娘?”贺拔势不禁拔高声音,“她是个秃驴!你哪只眼睛见我撩了,这不是不好打扰人家嘛。”
贺拔恕轻哼,又闭上眼睛,不搭理人了。
贺拔势暗骂一声,心下有些羞恼,使劲儿锤了锤墙壁,梗着喉咙大声道:“呛死个人了,狗和尚,快把香灭了,这又不是你家破庙。”
她终于有了反应,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又取出三根沉香,插入香炉。
四根沉香同时燃烧,白烟愈重,她的身影隐在其中,时隐时现。
“你故意的是不是!”贺拔势顿时想明白了,“你早就听到了,就是不想搭理人!快呛死了,给我灭了!”
砰——
身后突然传来锤地声,“你把洞堵了不就成了。”贺拔恕似乎气到了临界点。
贺拔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伸着脖子辩解道:“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我去堵住洞!”这不是不公平么!
贺拔恕长长地叹了口气,按着眉心,脸上满是无奈。
“老五,你一百多岁了,也经历过不少。怎么碰上这种事儿,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幼稚得可怜。”
什么玩意儿!
贺拔势蹭的一下起来,冲到贺拔恕面前想解释。
怎么搞得他对狗和尚有意思一样?闲得无聊,想找人斗斗嘴不行?他不过是想引起她注意罢了。
对,就是想引起注意不对!什么叫引起注意?这个词太容易误会了。
他不是想引起注意,又不是小孩子,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等等!怎么越想越奇怪!
贺拔势甩甩脑袋,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好像是有点让人误会。这么想起来,她会无视自己也情有可原。
贺拔势咳了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又坐了回去。对着墙上的洞,故意用冷硬的声音说。
“狗和尚,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刚才嗤嗤嗤,不是想引起你注意,这是个误会,我怎么会看上”
话语冷不丁被一句骂声打断。
“贺拔势!洞没在墙上,长你脑子了吧。成熟点吧,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贺拔家族的人,想要什么直接抢,何须这样低声下气!不过是个女人”
贺拔恕的声音也被打断了。
“唧唧歪歪吵死了,一个两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洞里传来,“嘴想被我缝上不成?”
贺拔势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又被贺拔恕狠狠瞪了一眼。
“没出息,她让你闭嘴就闭嘴?”
贺拔势:真的会被缝上,以狗和尚的脾气,真不是开玩笑的。
贺拔恕拍地而起,一把推开他,挤到洞边,大声嚷嚷,“秃驴,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那日在酒楼,你不过是仗着有乌束同和郁给你撑腰,我给疏狂界个面子,才没找你麻烦。”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小小一个元婴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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