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酊说好,我不回去。你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
我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下午你和谁在一起?
谢酊顿了一下,说,没有谁。他说,真的对不起,宝宝,我今天实在是有些事要处理,没能陪你,你不高兴的话,我明天陪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去吃蓝莓冰沙好不好?
他还要说话,我打断了他,我问他,你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你喜欢男生的话为什么会第一次看到女装的我就喜欢上,你喜欢女生的话为什么知道了我是男生还不觉得恶心?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长得好看的有那么多,我明明是男生还要穿女装,不男不女,恶心,脑子有病,精神有问题,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一个正常人?
我本来还想问,几个小时前我看见的那个穿淡紫色裙子的女生,你喜不喜欢她?她光是背影就好看,头发长且柔顺,不是假发,露出的一小片侧脸温柔干净,没有化妆,裙摆下的小腿细白,帆布鞋踩在地上柔软又轻盈,走在你旁边那么般配。
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可我没问。他说喜欢,抑或是不喜欢,我大概都会生气。我不问。
谢酊沉默了一会,听筒里传来细微的气流声,是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开口了:“小昼,我……”
我挂断了电话。
我不想听他说话了。我打电话给他是因为我想和他说话,可我不想听见他回答。他不管怎样回答我都还是会觉得痛,他最好沉默,一句话都不要说,不要解释,不要安慰,不要道歉,不要说喜欢,不要说爱我。爱,会不会说一句就少一分,我希望爱快点走,走的时候不要提醒我,可我的最大痛苦就来源于忍不住一步步回头。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准时起床,一夜没睡的效果立竿见影,眼底一片乌青,更加近似于形销骨立。洗脸时候连面无表情都像是在仇视,本就一张不讨喜的脸就更加惹人嫌。
下楼的时候司机还是停在下面,我一言不发上车,司机也早就习惯了沉默。老赵专门负责接送谢酊,只在晚上会一起接我们,早上是见不到的。我也暗暗庆幸不用面对谢酊,昨晚我说的每一句刺人的话都还清晰地印在大脑皮层上。
到了学校,我进教室前还是习惯先看一眼对面,回过神才发觉无聊,本就看无可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人敢堂而皇之站在走廊吸烟。
我坐到座位上,李芳趁着早读还没开始偷偷看,捧着一本地摊言情看得津津有味,彩色插图是身着校服的长发少女。
我收拾了一下桌读,把早读要读的书准备好,问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芳正看得入迷,听我这么问顿时悚然一惊:“干嘛,你脑子被门夹了?”
我冲他笑了一下。大概脸色本来就可怕,白纸上两块硕大黑眼圈,笑起来像白无常索命,李芳居然打了个冷战。
我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就忘了,也不再管李芳到底是觉得我脑子被门夹还是鬼上身。我照旧读课文,写试卷,上课被点起来回答问题,课间趴在桌子上补觉。午饭时间还是没胃口,勉强吃了一块李芳慷慨解囊的饼干,晚饭时间喝了半杯水。
晚上放学后我还是找到了老赵的车坐上去,和他聊天,等谢酊。只是谢酊一上来气氛就凝滞,我不和他说话。老赵也意识到不对,不敢开口,短暂的路程因为如山的沉默变得好似没有了时间边界,连呼吸声音都是静的。
到了小区外面,谢酊说停一下,我去买点水果。
他下车,走进了外面的水果店,很快就看不到了身影。我问老赵有没有烟,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我笑了笑,说,那谢酊也抽啊,他抽的比我多得多了。
老赵也笑,笑容里有些无奈的意思,说,我以前也劝他,但没办法,这东西染上了就不好戒了。尤其是心烦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有烟瘾的人就无论如何都想抽一根,好像吸进那点有毒的成分心里就会好受些。
老赵又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说,但能解决的事情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能说出来的事还是要说,总憋在心里,憋久了就会出问题的。他就喜欢憋着不说,你可千万别和他一样。
我要和谢酊怎么说?如果开口有那么容易的话,这世界上就不存在误解了。更何况有些事情根本就说不出口,说一句话就砸出一个深渊,在不小心掉下去你根本不知道那是桃花源还是无底洞,又抑或是十八层地狱。
我没接话,看像车窗外,谢酊拎着水果出来了。他目光和我交汇,橙红色的霓虹灯光打过来,眼里又游进两尾死而复生的金鱼。原来鱼缸关不住它们,冰凉的小小尸体也可以再度回生,住进一个人的眼睛里居然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
可为什么只有他的眼睛里才有?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走得那么慢,一步一步都像是慢动作回放。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他的双腿出了问题?但我看见怎么路人节奏也被他带慢,脸上挂着焦急神色却一脚一脚踏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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