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水喂他喝了点,不多的水被他咳得呛出来。因为呛到了,反又咳得愈发剧烈,水沿着唇角流下来。
萧洵忙用指腹揉磨干净,他没用多大的劲,谢兰玉的唇却好像红肿了起来。
谢兰玉是途中受了寒,又开始起热。那副提不起精气神的样子不全是因为迷香。勾着病气,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毛病也滚爬出来,昏昏沉沉得不辨人。
萧洵将他抱起喂药,把黑发拢到耳边的动作都不大顺手。药苦得很,刚移到唇边,谢兰玉就下意识地眉头微皱,下一刻直把脸往人身上贴。萧洵无法只好捏过脸又强灌了点药汁进去。
事实是谢兰玉竟吃不得苦。想想也是,又不是脑子坏了,谁没事爱吃苦。平日里见他汤药灌得面不改色,都是装出来的。想到此,谢兰玉少时正襟危坐的模样与之重合,萧洵低头把漏出的汁液度进去,谢兰玉顶着灵巧的舌拒入,惹得萧洵要失去耐心。
他穿好衣服原准备先去找唐龄尧商议正事,半道等来了镜方,于是便等他看完谢兰玉的病症。
镜方年过古稀,将谢兰玉须头须尾瞧了一遭,从把脉到问长盛他的起居饮食,眉头的褶一重接一重深刻。
就医大都如此,医师不发话,神色莫辨,心就悬在空中。以至于看镜方脸色时,萧洵一直冷着脸,周身独出一片冰天雪地的寒意。
“我开了退热的方子,先叫人拿下去煎了。公子自小怯弱多病,身体比常人不如。体内的余毒虽受制于蛊虫,但他体虚寒阴,受不起折腾。故这蛊虫也是个隐患,需以血供养起母蛊再将其引出。”
镜方捋着胡须,摇摇头想起来,又道,“夜盲之症是天生无解。至于腿疾,需要一段时日调养,下地当是无碍。不过恢复如初就别想了,慢些走即可,能走实属是幸运的。只是日后每逢阴雨严寒天,免不得遭罪,得精心照料。”邵游也跟着长盛听得细。
“多谢神医。”萧洵在床头顾了谢兰玉两眼,把心思放回要事上。
唐龄尧算是看着萧洵长大的,萧洵不说,他便不问。最坏不过,只等着这位贤侄定他个谋逆罪。
马道不是难事,与大理通商路,将管制权交与西南王府,唐龄尧不会不答应。
他这一趟差难在唐龄尧以公徇私,致朝廷官员丧命。行的是哪门子法?可不就是他西南王的私法。上报京中,定上个“其心必异,图谋不轨”的大罪。
萧洵曾在唐龄尧营下,见识过他带兵行军的奇材。武将的功勋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那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义,值得人敬佩。他不搞与文官疏通的那套弯弯绕绕,不止是因为多年的交情,还有英雄相惜的感情。
“王爷,我敬您是长辈称您一声叔父,希望叔父三思后行。马道一事我知王爷会应允。我也给王爷一句承诺,冯征等人的事情,我可以当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但王爷也要与我交底,佘安您作何打算?”
唐龄尧仍是挂着雷打不动的笑,“平晏,且不论皇城司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能否瞒得住。你问我佘安不如问我对西南道如何打算,对朝中那两位皇子如何看?”
“你带兵打仗,自知军令如山。可如今颁布的令,哪桩哪件不是百害一利,利的是朝中的官仓鼠,苦的只有百姓。你下西南,遇到流民了吧,上达圣听,有人管了吗?”
“佘安如今的的乱象有您的功劳。”萧洵说得笃定,意思不言而喻:四两拨千斤,不必给自己戴高帽。
“我承认这把火我有送薪,但佘安分地是必然,没有我这个西南王,也有别的什么人挑起事端。唯利是图,奔着利而乱不假,但根本是这个王朝已是垂暮。”
“重启战端,只是让更多无辜百姓遭殃。”萧洵隐含怒意。他谨记父亲的教诲,萧家忠君忠于义忠于黎民百姓。
“你焉知和光同尘不是助纣为虐。”萧洵并不想和唐龄尧探究党争,只是这个时机不该乱上加乱。“平晏,希望你向圣上求一道圣旨,我会派兵前去佘安剿匪除乱。”
没等到谢兰玉好转,萧洵接到了回京的传书。马不停蹄赶回临安前,将祁山留了下来。
朝中主战和主和的硝烟还未停,北辽与纳真的仗已经打起来了。
萧洵回京不日,佘安剿匪的圣旨就到了西南王府。唐龄尧亲自率兵去佘安平乱。
暮冬少有的艳阳天。日光入室,从床榻往外举目皆敞亮。莲心手指灵巧地帮公子束发,一面说着自家王爷战场上如何地神勇威风。小丫头也没见过几回却说得跟回回上战场见着了似的,崇敬之外再多几分与有荣焉。那样子实在真实可爱,一旁乖坐的谢兰玉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别院住着,唐龄尧出于礼节常来探望,事务繁忙便让世子来过两回,已算贵客的待遇了。之后除却镜方按时出诊,几乎未见过府内旁人。莲心是王府内的丫鬟,据她说,王爷是她的贵人。八年前唐龄尧从云州荒地捡回她一条贱命。小丫头机敏活泼,话密却不招嫌,于病中之人也是解闷的乐趣。
谢兰玉骨子里仍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这一趟西南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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