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朝脸色变得难看,衬得肤色更加冷白,那双琥珀色的浅眸似乎也慢慢变得阴鸷。明明都屏蔽了关于他的所有消息,为什么还是给他推送了?……四年,好久之前了啊。一切的开始,是他注意到培训班里有一位比其他同学要矮的男生。很瘦,但不是夏遥那种娇生惯养挑食挑的瘦,看上去更像是因为穷而没能吃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别人早上一卷加鸡蛋加香肠的饭团,他可能就去买一包五毛钱的干脆面,边嚼边配水喝,吃的有滋有味。两套衣服换着穿,其中一套还是培训班免费发的班服。但班服大多数人嫌丑,以至于他在人群里显得突出。吴和,口天吴,和气的和。林南朝记得他是这么和自己介绍的。后来林南朝带他融入了自己的热闹里。吴和从一开始的内向变得活泼开朗,原本不喜欢他的同学也因为林南朝慢慢开始和他亲近。四年前的那一场比赛,庆城艺术大赛。这场其实关注度不高,本质上是一场公益比赛,获得一等奖的可以有三万的奖金。林南朝吴和跟他说过,家里有一位尿毒症母亲,本身也不是多富裕的家庭,卖了房子才能勉强维持治疗费用。他是今年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父母不想告诉他徒添负担,但吴和还是察觉到了。苦难和挫折来得猝不及防。以前会觉得考试不及格是跨不过去的坎,现在轮到了钱包里空空如也的银行卡。人哪里是在十八岁那一天长大的?林南朝报名了。参赛的人不多,得奖难度远远低于一些省级比赛。他不知道的是,吴和也报名参加了。……如果自己没有参加那场比赛,爸妈是不是就不会坐那趟飞机了?如果不是因为自以为是,傻乎乎地对一个讨厌你的人掏心掏肺,最后一无所有的是不是就不是自己了?心口疼得厉害,林南朝捂着发凉的胸口,那股窒息感又见缝插针般地全盘灌入胸腔。太阳穴又开始犯疼,像宿醉醒来后的某一个早晨,疼得他额汗涔涔。咚——咚——“林南朝。”“林南朝——”“林、南、朝——”“林南朝??”一声声的呼唤像无形地变成一双手,揉着他发疼的头,林南朝感觉自己将要被抽走的灵魂慢慢归位本体。是夏遥的声音,见林南朝迟迟不开门,喊到最后有些急了。林南朝坐起身,胡乱地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脖子闷出的汗。他开了门,贴在门口的夏遥差点没站稳,见到林南朝松了口气:“你不是在房间吗?喊你你不应?吓我一跳。”林南朝不是很想把负能量宣泄给他,随口扯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我睡着了?”确实没想到这一层面的夏遥:“……”
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林南朝能多回应一下他,比如刚刚,总有种直觉,好像林南朝不回他就是出什么事了一样。毕竟之前不高兴,不也有深夜跑到天台看星星的前科?林南朝打破了这份沉默:“找我什么事?”夏遥顺着台阶下了:“好热。”“热?”“嗯,我——”房间空调坏了。话还没说出口,林南朝手背便贴了过来,覆在夏遥额头上。林南朝以为他发烧了,想探一下额头的温度。……怎么还是慢慢升温的?“是有点烫,着凉了还是什么?”夏遥感觉自己也有点奇怪,好像连呼出的气都慢慢变热了。“没着凉,我说热是因为房间空调坏了,我睡着睡着给热醒了。”夏遥解释道,“而且发烧不应该是冷吗?”林南朝:“……”好像是的。他把这种低级错误归咎到吴和身上,应该是被他整得脑子不太清醒。他问:“空调坏了?”夏遥点头:“嗯,我洗澡的时候随便按了下空调板,还以为开了,结果发现没开,遥控板按了也没反应。”林南朝说:“可能是电池没电了,明天我去给你买吧。”夏遥声音弱了下去:“所以……?”林南朝:“什么?”见他没领会到自己目的,夏遥也不绕弯子了:“我特别怕热,能不能来你房间睡?”林南朝掀起一眼,下意识地说了句:“和我一起?两个男人?”一瞬间,夏遥突然感觉自己凉了。头顶到脚后跟都麻木了,像脊柱插入了一根冰柱,让他怔怔地定在原地。林南朝不会知道自己是gay了吧?虽然自己没那意思,但夏遥还不清楚林南朝对同性恋这一群体的态度,万一这人恐同呢?他不太想让林南朝讨厌自己。夏遥故作镇定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南朝:“……”是啊,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关系吗?夏遥说这话的语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同性恋,反倒是他问的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他真是被吴和搞得神志不清了……说的都是什么弱智话…… p-1-12“你的房间怎么也不凉快呢?”夏遥睨了眼空调上的数字,惊道:“我草,二十六度,你养生呢?”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