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朝有点私心的,他又想摸夏遥的头发了。但夏遥似乎觉得他现在是个一动就碎的花瓶,立马反驳:“你还是躺着休息吧,我拿到我房间吹。”“我现在不睡觉,就在这待着吧。”不知怎的,夏遥觉得林南朝的语气有点黏人,好像很不想他走一样,于是便答应了。林南朝自己当然没觉得,他只是想说什么便说了。但药效并不是很想配合他的谎言,林南朝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清醒的意识随着夏遥远去的脚步声一点点混沌。夏遥走到刚才林南朝指的地方,捯饬了一会,将吹风机的电线捋直。咚得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顺带扯出来了。夏遥一手握住柄端,顺着掉落的声音搜寻——是林南朝的户口本。户口本掉出来的时候翻开了页,夏遥盖回去的时候还是看见了,有两页纸上印上了注销二字。红色的,很显眼,不知道林南朝每次翻开的时候会不会难过?毕竟他现在只是不小心瞥到了一角,心里就开始泛酸水了,然后慢慢溢出来,浸湿了手里的户口本,夏遥觉得这个本子都变重了。他默默塞了回去,想装作无事发生。但就在这会,户口本里的身份证又掉了出来,林南朝那张人像正面朝上,夏遥想不注意都难。偷偷看一眼算偷窥隐私吗?不对,他这不算偷偷,五点多的视力一下就能看清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张身份证就过期了,到时候就得重新拍照,夏遥又忍不住多看几眼前几年的林南朝。几年前的林南朝好像没这么冷淡,再加上五官分明,骨相优越,给人的感觉文绉绉的。但他那时候也不爱笑,嘴角旁看不到一点酒窝的影子。真好看。夏遥又一次肯定地在心里说,林南朝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他正想把身份证重新夹到户口本里,目光倏忽一定,下意识脱口而出:“林南朝,你是不是要生日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觉得这样看别人的私人物品是不礼貌的,林南朝如果生气了怎么办。没有人回答他。夏遥这才松了口气,转而一想……他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林南朝?”“林、南、朝?”夏遥很喜欢喊这个名字,还必须连名带姓地喊。“不是说现在不睡觉吗……这么会骗人。”不过夏遥对这个谎的厌恶程度为零——林南朝都困成这样了也没赶自己走。
为什么自己会有点开心?当时的夏遥并没有正视这个问题,他怀里揣着吹风机,离开房间前又看了眼林南朝。张浩昊是当天深夜回到高坪的。林南朝一觉睡得很深,直接把晚饭的点也睡过去了,夏遥没叫人。但他自己半夜睡不着,又怕林南朝睡这么死病情是不是严重了,怎么躺都不安稳,干脆起床看看。刚出房间的门,就被张浩昊吓了一跳,这人也不开灯,就一动不动地跟个木桩靠在墙上。“浩昊?”夏遥趿拉着走向拐角,把按钮点亮,刷的一下廊道大亮,灯光打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上去被吓得不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站这干嘛呢?”“刚刚回来。”张浩昊没什么起伏地回。“噢……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夏遥随口扯了一句,他觉得张浩昊应该会摇头,然后回到房间,自己在顺其自然地伪装去厨房的样子下楼看林南朝。不出所料,张浩昊意料之中地回了句:“不用了。”“行,那我去找点吃的,你早点睡。”夏遥低着头,余光睨到了张浩昊的脚踝,有一瞬愣住了。平时好像没怎么见他穿拖鞋,要么就是有裤子挡着,要么就是穿着长袜。尽管廊灯照到楼梯拐角的灯光很弱,夏遥的目光还是被他脚踝一圈青紫的淤痕吸引住了。“你这里是怎么了?摔到了?”夏遥问的自己都不信,这得怎么摔才能摔成这样?张浩昊立刻退了几步,本能逃避的样子让夏遥内心感到抱歉,他或许不是很想说。“对。”张浩昊喉咙像是哽住了,最后支吾其词,“夏遥……”“嗯?”这一句声音太轻,以至于夏遥不确定张浩昊是不是在喊自己,“叫我吗?”“你觉得傅老师怎么样?”张浩昊抿唇,又换了个说法,“你很想当他的学生吗?”夏遥转了个身,站在光的一侧,周遭一圈晕影把他的身子轮廓出来,他犹豫了一会说:“比起演戏,我更喜欢画画而已。”犹豫的原因,是他以前会答,做不成傅荣的学生也没关系,总有一条路能满足他的爱好。但现在说不出来了,所以需要想一想。他已经答应林南朝要努力和他一起画画,那怎么能反悔?出尔反尔可不太好。“至于傅老师么……跟着他比自己一头猛闯要好吧。”夏遥对傅荣更多是尊敬,要说他这个人怎么样,还真没几个具象的形容,他思索了好一会,“而且他挺善良的,也没有为了名利收烂钱……给了一些真心想走这条路的人一个选择吧?”夏遥越说底气越不足,因为他看见张浩昊勃然变色,本是有些畏缩的眼神忽的变得冷厉起来,像把刀子无形地架在夏遥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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