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怜在心里哼了一声,摸了摸手里的玉佩, 又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裴词安。见他正侧着脸跟身旁的同僚说话, 没看见她在看他, 她又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百无聊赖地拨弄起桌上的一个青花瓷小茶杯。她听见孙婧初走上前去,语气温婉地开了口, “臣女谢皇后娘娘、谢殿下赏赐, 只是?臣女并?不想要这些物件,臣女斗胆,想求殿下一道恩旨。”她这话一出口, 殿上所有?人都看向她,就连沈若怜也?忍不住诧异地看她, 不知她又要做什么。毕竟虽说这丝织节的前几名是?可以向皇家?提个小小的请求, 但那只是?一种说法,除了她那年求了出宫以外?, 自来还从未有?人斗胆到敢去向天家?提请求的。可孙婧初说完那句话后, 便静静立在那里,微微垂着头, 饶是?被殿中人以各色目光审视,她仍姿态不卑不亢,十分大方坦然。晏温笑看着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贯的温和,问,“孙小姐所求为何?不妨说来听听。”末了,他的视线在殿中淡淡扫过,又十分贴心地补了一句,“若是?不方便说,也?可下来再同孤与母后细说。”这话听在孙婧初耳中,便有?几分暧昧的意思,她的耳朵微微泛了红,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扭捏,对太子和皇后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臣女恳请殿下准许我父亲近一个月乘步辇上朝。”顿了顿,她没理会旁人小声的议论,补充道:“前几日接连下了几天雨,家?父的膝盖便犯了风湿,从宫门口走到乾坤殿这一段,对于家?父来说属实艰难,虽说这请求有?些大逆不道,但臣女还是?希望殿下能开恩准允。”说着,她就跪了下去。一般大臣上朝,都是?将马车停在宫外?,步行走到乾坤殿来,在宫中乘坐轿撵,那是?只有?宫里主子才有?的待遇和特权。这个请求往小里说是?孙婧初的一片纯孝之心,但倘若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恐怕会怀疑孙首辅一家?是?否存了欺君谋逆之心。沈若怜不由多看了孙婧初两眼,心里说不出对她是?什么感觉,但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打心底里意识到,原来孙婧初和晏温才真的是?一类人。她敢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地替自己父亲争取乘坐步辇的权利,不论是?为了向众人表现她的孝心,亦或是?真的为她父亲考虑,她都能站出去,同他们?说出那番话。可她呢,泪点发达,经常忍不住哭鼻子,做事犹犹豫豫,又爱多想,唯一能称得上优点的大概也?就只有?善良了吧。哦,也?不对,她还有?一点,那就是?心思简单,虽然不懂得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但每天吃点好吃的,玩点有?趣的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恐怕也?就只有?裴词安能觉得她是?世间最好的姑娘了吧。沈若怜搓了搓鼻尖,心里想着,或许她出宫嫁给裴词安,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才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吧。她小小地抬起了头,看了眼上面?的晏温,忽然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理解他对自己婚事的安排了。晏温也?察觉到了沈若怜的目光。他用?余光瞧过去,见小姑娘面?上神情堪称精彩,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又瞧着释然,有?一阵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偷偷抬眼瞟他两眼。浅薄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乜了小姑娘一眼,视线重?新看向孙婧初,和颜悦色道:“孙小姐能有?如此孝心,孤自当答应,况且体恤臣下本就是?孤应当做的,还请孙小姐回去转告你父亲,当以身?体为重?,若是?实在无法上朝,告假两日孤也?是?允的。”孙婧初闻言面?色陡然变白?,咬着唇没出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逾距了,自作?聪明?地想在人前表现自己的孝心,今日当着众大臣的面?先替她父亲求恩典,那无异于是?在说殿下不够体恤臣下。晏温说完话,也?没叫她平身?,她自是?规规矩矩跪着不敢动。殿中众人也?都察觉出了不对,皆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觑着这位年轻太子的脸色。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片刻后,就听晏温又笑道:“罢了,既然孙小姐如此有?孝心,那今日丝织节,孤便另赐些东西给大家?吧,李福安,将孤准备的东西拿给她们?。”末了,他才拿正眼瞧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淡,“孙小姐也?起来吧,地上凉,莫跪了。”话音落下,殿里气氛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沈若怜听说晏温又有?赏赐,心里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全忘了,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朝李福安看去。等了片刻,就见李福安端着一个托盘上来,里面?装着几样东西。隔得有?些远,她没看清是?什么,直到李福安端着托盘来到她们?面?前,将东西一一给她们?,她才看清楚。李福安给那两位官员家?的小姐给的是?两瓶西域进贡的桂花精油,给柔妃给的是?一柄金镶玉的玉如意,那三人笑着同晏温谢了恩。沈若怜又看向孙婧初,见李福安给她的除了一盒胭脂以外?,还多给了她一柄玉骨折扇。她撇了撇嘴,再过几个月就要入夏了,晏温这赏赐还真是?贴心,然后她就看见李福安将一串迦南念珠递到了自己跟前,笑着同她道:“公主,殿下有?赏。”沈若怜:“……”怎么旁人的又是?精油又是?胭脂,到了她这就成了一串念珠?样子还这么笨重?古板?是?想让她干脆出家?去算了么?还是?又要让她清清心……她鼓了鼓嘴,有?几分不情愿地从李福安手中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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