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人看着他们两人,都有些惊疑不定。他们不认识黎景,只知道他家境不错,老二也是到处开车,这才好不容易跟黎景搭上一点点的关系。这苏清风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和黎景那么熟?一时之间,他们原本内心的质疑,突然淡了点。等到旁边打下手的,切菜在前一天,张家来坐堂客的时候,什么姑姑、叔叔、舅舅,就已经把土豆、黄瓜、酸菜切好了。于是苏清风先开始起锅烧卤味,像什么凉菜的卤猪头,卤猪舌、卤肥肠,还有猪血肠之类的东西。这些猪下水清洗起来麻烦,要不是没票,没人愿意买这些东西。但是在酒席上,有了大厨的手艺加持后,原本无人问津的下水,就变成了人人争夺的卤味。随着卤汤逐渐熬煮,桂皮、八角、陈皮、小茴香、丁香的加入,再加上独门秘制的配方,一股霸道浓郁的香气,回荡在农家小院中,勾得人魂不守舍的。接着摆盘凉菜,横竖这玩意放久了也不会影响口感。先来个小葱拌豆腐。青翠的小葱,白嫩的豆腐,齐齐整整地垒在盘子里,看起来清清爽爽。猪头肉拍黄瓜,一片片厚薄均匀,柔韧弹性的猪头肉,再伴上爽口的黄瓜解腻,辅以小米辣点缀,微辣的感觉更是让人欲罢不能,这就是一道上好的下酒菜了。随着卤制猪头肉的香味,逐渐飘远开去,原本还有些熙熙攘攘的前院也逐渐安静了。黎景灰头土脸地坐在灶头,笨拙地往灶膛中塞木柴,虽然被苏清风嫌弃了好几次烧火的手艺,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就冲苏清风这手艺,就值得他把苏清风当祖宗供起来。苏清风看这家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没办法,在经过张家人同意后,稍微给他拨了几片肉。黎景简直热泪盈眶。苏清风,真哥们!当凉菜已经准备好的时候,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拖拉机像是快散架似的,各个部件都已经老旧,外表看上去也是灰扑扑的,但是坐在拖拉机上的人,还是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院子里的人看主角到了,也顾不得择菜,纷纷跑到小院外,探头探脑的,想要看看这个新娘子的真面目。苏清风忙的飞起,哪还有闲工夫管新娘长啥样。黎景更是吸溜完猪头肉后,一边回味无穷,一边更卖力地开始烧火。他发誓,他当初上高中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认真。苏清风等人在厨房干的热火朝天,陈美兰也马不停蹄,作为长嫂,替小叔子招待起客人来。等到客人坐到饭桌上,刚开始还对着张家的三转一响津津乐道。三转一响,所谓三转,就是缝纫机、手表、自行车。一响,则是收音机。这四大件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五百块左右,这张家人为了给小儿子娶个媳妇,还真舍得。不过话说来,张家小儿子能自己当上货车司机,还不是一般的有本事。正说着,有人突然来了一句,“说起有出息,我看啊,咱们这里倒也还有一个出息的。”旁边人好奇,“谁啊?”那人朝厨房努了努嘴,“那位可是国营饭店大厨,而且年纪还小!” 爱咋滴咋滴,就不能浪费吃的“国营大厨?真的假的啊!”这话一出,以大婶大娘一派的妇女,纷纷朝厨房望去,仿佛要透过红砖房,看到苏清风一样。有人想着,有人更是心底琢磨开了。要是这话是真的,这小苏师傅,那还真是个金龟婿。等噼里啪啦的土墩子放完后,喜宴还没有开始,就见沟子村有名的“跑海儿”,拿着竹板,打着拍子,一连串吉祥如意的喜庆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进大门,喜气生,披红挂彩悬红灯。”“悬红灯,红灯悬,左右两边贴对联,中间一双‘鸿’、‘喜’字,大字朗朗看得见。”“上联是‘天官赐福成佳偶’,下联是‘吉星高照中三元’。”“横批本是四个字,‘富贵荣华’万万年。”虽然知道跑海儿来这儿,就是说些好听话,混饭吃,讨赏钱,但是听到这些,陈美兰的婆婆还是忍不住乐得牙不见眼。这跑海儿俨然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了,说唱词的时候,声调抑扬顿挫,节奏感强,方言土话并用,甚至有些地方还是即兴说词。苏清风在厨房里手快抡成风火轮,感觉背后都快冒火了,依然能够听到他响亮清脆的唱词。陈美兰见状,忍不住道,“小苏师傅啊,你缓缓也行,等会新娘还要掀盖头呢,不急。”苏清风一愣。
他还真忘了。主要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是第一次cao办席面,满心眼地就琢磨怎么做菜,对于嫁娶流程还真不太熟悉。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不知道从哪摸索了一把蒲扇,呼啦呼啦地给自己扇风。黎景也是热得不行,但他状态还不错。烧火这活不累,有时候还能偷吃点东西。他觉得,比起待在知青点,他更愿意在这烧火。陈美兰也是忙的团团转,在这坐了一会,给苏清风一把瓜子,喘了会气,又火急火燎地往外边走,几乎是脚不沾地。苏清风不爱磕瓜子。他以前小时候门牙有条缝,导致他不会磕瓜子,换牙后虽然没缝了,但也不爱磕这玩意了。他把瓜子塞给黎景,自己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含在嘴里,算是补充体力。黎景也不嫌弃,美滋滋地磕起来。他俩竖着耳朵,听正午那里的动静。只听见跑海儿的唱词再度响起:“新媳妇,真漂亮,恰似仙女下天堂,柳眉杏眼瓜子脸。”“赛过西施和貂禅,肩宽腰细身段好,打着灯笼也难找。”“心灵手巧有教养,家里外头都能挡。”苏清风听着牙疼,悄悄道,“真有那么好?”黎景贼头贼脑地低下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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