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糖水冰棒。”洛清尧回答。卖糖水冰棒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远,顾风道:“那你在这里不要乱动,等我回来给你带糖水冰棒。”“嗯。”洛清尧说完,又开始一朵一朵的数沙罗花。顾风大踏步朝卖糖水冰棒的地方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洛清尧就站在原地,背对着他看花,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沙罗花又叫彼岸花,虽然好看但寓意却令人唏嘘,洛公子竟然喜欢沙罗花吗?”花丛中,转过一人,身着居士灰袍,轻声细语,完美融入周围的环境中,若不是她口中称呼“洛公子”,谁也看不出来她是跟洛清尧说话。洛清尧眨了眨眼,没有转头,继续看花。“洛公子,我知道你命途多舛身不由己,但是难道你一辈子想这么装疯卖傻下去吗?”张皇后这句话说得急切了些,但是依然没有得到洛清尧的回应。“夜司宸,不用我说,你知道的,他就是个疯子是个变态,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他就要毁掉。他杀了他父皇,你知道为什么吗?”洛清要似乎没听见,继续看花。“因为他父皇要将皇位传给他叔叔,所以他恨他父皇,就把他父皇杀了,他觉得父皇就该把皇位传给他。他想要母慈子孝,就把我困在这深山里,没事来看看我,扮演一场可笑的母子情深戏码,你说可不可笑?”043 在佛像前干什么呢043“孩子,我知道,他把你困在身边,让你生不如死。”张皇后道,“对他来讲,你就是他征战沙场的战利品,他把你带进宫,就是收集战力品,他把你带到我面前来,就是想炫耀他过得很好,如今别国的太子都成了他的掌中玩物。”洛清尧直愣愣看着沙罗花,对张皇后的话充耳不闻。“也许你会觉得他对你不同,心想不如就算了吧,从了他吧,毕竟他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却与你同吃同睡,亲自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这是谁都没有的殊荣。”张皇后语重心长,“但是孩子,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他对你多么有感情,只是你作为他的战利品,他要时时保证你光彩靓丽才能让他欣赏自己的丰功伟绩,他天性凉薄,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洛清尧微微转头,似是看花,又似是在听她讲话。张皇后忽然捉住他的手,往他袖间塞了一包东西,冲他耳语一番,洛清尧眨眨眼,像是听不明白,张皇后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幽幽离去,像是一个寻常的香客或是居士那般,消失在人群中。衣袖中的粗糙纸包,像一团火,烙得洛清尧手腕微微刺痛,他低头去看袖腕,看的出神。顾风带着糖水冰棒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垂头静思的洛清尧,他的目光平稳沉静,淡白色的沙罗花在他额间鼻翼洒下晃动的花影,洛清尧像是入定了一般,成了一尊俊美的神佛。
他一直都知道,洛清尧是很漂亮的,但是漂亮出了一股神性的韵态,他还是第一次见。在顾风出神的片刻间,洛清尧抬起头,他的目光定格在糖水冰棒上,眼神清澈天真如三岁幼童,无比渴望看着他手里的糖水冰棒。神性倏然不见,刚才的画面如浮光掠影,彷佛只是顾风的幻觉,又或者是他短暂地做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梦。“你要的糖水冰棒。”顾风主动递给他。洛清尧接过冰棒,他很高兴地笑了,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样高兴。顾风看了一眼四周,见这里香客比较多,还有小孩子在跑,他道:“我们去那边吃吧。”他们来到一座小亭子,小亭子周围是湖,湖里栽了很多荷花,不过此时只有碧绿的莲叶,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多荷花点缀在一片碧绿中。这里安静又清凉,是个好地方。嘎嘣——洛清尧咬了一口冰棒,他坐在小亭子的横栏上,面对湖水,一口一个嘎嘣脆,吃得很惬意,双腿都不由自主晃动起来。顾风抱刀斜倚在立柱上,身形慵懒随意,像是一个百无聊赖保护地主家傻儿子的护卫,但是仔细看,却见他的眼神蕴藏着一股精光,他不动声色注视着吃糖水冰棒的洛清尧,微微蹙起眉头。人人都知道洛清尧病了,这不是什么秘密。是太医院的刘太医诊治出来的,刘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医术。起初,顾风深信不疑,他把洛清尧从火坑里带了出去,但是不得不送他回去,无疑是将他推进了更深的火坑,夜司宸会加倍折磨他,他受不住,精神失常,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顾风是没有心的,但当他听到洛清尧疯了的时候,他本来不应该存在的良心愧疚了,发痛了,以至于他看见洛清尧和夜司宸在一起时,内心极不舒适,竟然生出了不顾一切要把这个人带走的决心,他戴了二十几年的面具差点就掉了。但是不行,不是时候,夜司宸是个一手遮天的皇帝,夜司宸不放手,他就带不走洛清尧,他摩拳擦掌,第一次对这个把自己从泥沼中拉出来的皇帝不满。这么多天,他暗中视着洛清尧,在压抑和愧疚里,这种情绪排山倒海压着他,以至于他忽略了很多细节。顾风在皇城里能够混到今天,除了他狠厉的手段,还有心细如发的观察力,沙罗花前的洛清尧,一个人静静的带着的时候,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一个心智失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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