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就抱着晏少棠坐在炕边,看着顾亭淮吃。他吃相算不上狼狈,只是这段时间在医院风餐露宿的,看着的确有点风霜。顾月淮开口了:“林锦书没让你吃饱饭?”顾亭淮微微一顿,摇头道:“我咋能吃她的?走的时候身上带了点钱和粮票,不过在外头总不如家里。”顾月淮点了点头,这年头外出求医,医院里头到处都是打地铺的,谁日子过的都不好,能吃口热乎饭已经算不错了。她问道:“顾睿淮呢?腿截肢了?”顾亭淮听她语气平静,吃饭的动作停住了。他放下筷子,踌躇了一下,迟疑道:“囡囡,你……”“我不恨他,不过,往后也就这样了。大哥,你总不至于劝我原谅差点杀了我的人吧?这辈子,我这条命,是从老天爷手上捡来的。”顾月淮声音很轻,很淡,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顾亭淮愣住了,从老天爷手上捡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月淮笑了笑,转而说道:“行了,不说我,说顾睿淮。他怎么样了?腿要是真的截肢了,咱爸知道这个消息只怕是不能安心了。”“没有。”顾亭淮摇了摇头:“林锦书对他挺上心的,花了不少钱,请了最好的医生来治疗,腿上的伤重新缝合了,保住了,不过……往后走路怕是瘸了。”顾月淮红唇轻抿,点了点头。当一个瘸子,总比当一个残废好。不过,相比身上的痛苦,想来他更难受的应该是心里的痛苦吧? 以后甭说了顾亭淮脸色也十分复杂。一方面,他和顾月淮一样,对顾睿淮很生气,哪怕往后不让他再回来,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的。可是,如果这样的惩罚直接作用在他的身体上,他又很不忍。顾亭淮看顾月淮兴致缺缺,便换了个话题,吸溜着面条:“你的墙绘完成了?”顾月淮颔首:“嗯,完成两天了。”这两天她闲暇时就做饭给顾至凤和顾析淮送饭,或是带着晏少棠上山,摘些果子,深秋的果子已经落了大半,剩下的又酸又小,她想着做成罐头,兴许能好吃点。顾亭淮点了点头,又道:“队里怎么说?”“工分已经结算清楚了,剩下的还不知道,等公社的人来看过后再说吧,说不准运气好能在黄莺公社捞个工作哩。”顾月淮笑了笑,如是说道。闻言,顾亭淮眼睛亮了亮,因顾睿淮而蒙上的阴霾总算是散了些。家里也不是只出倒霉事,这不,总归是有个值得让人欢喜的事儿。两人说话间,顾至凤和顾析淮下工回来了,两人速度很快,想来是听说了顾亭淮回来的事,顾睿淮再不好,也曾是家里的一份子。“老大,咋样呀?人咋样了?”顾至凤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顾月淮起身去给两人下面条,她和了不少面。顾亭淮把最后一碗面汤喝进嘴里,打了个饱嗝,这段时间风雨飘摇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转头时,就看到老爹顾至凤风风火火的模样。他眼神中的焦虑十分明显,可见没少为顾睿淮的事cao心。倒是顾析淮,表现的十分平静,好像并不好奇事情的结果,这副冷心冷情的模样真是与顾月淮如出一辙,想到以前几人一起围桌吃饭的温馨画面,心头难免不是滋味。顾亭淮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屋里久久沉默。“爸,老二以后应该会跟着妈了。”沉思片刻,顾亭淮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长痛不如短痛。虽说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一朝离开,认了生母也正常,但往后他入了秦家,就要叫秦万江爸了,这种改变对于顾至凤而言不亚于一种难言的痛楚。顾析淮抬头看了顾亭淮一眼,他早就有所猜测,如今只是印证了而已。顾至凤对此也不是一无所知,半晌,他长叹一声:“那就这样吧,往后老二就跟着她,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行了,这事以后甭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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