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丹不敢出门,一直把自己关在神龛里,只让祝引川一人来回送饭。祝望舒分了一半的神格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现身,吴丹会让祝引川在房间里停留一会,让他看看弟弟的模样。祝引川小心翼翼地摸着母亲鼓起的肚皮,那里面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他的动作似的,在肚皮上滑动了一下。吴丹这时候,总是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成熟稳重的孩子,露出符合年龄的激动和惊喜。吴丹问他:“你喜欢他吗?”“喜欢。”祝引川半跪在地上,想都不想地回答,眼神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看着什么宝物:“他是我的弟弟。”祝引川似乎是最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人。吴丹讪笑一声,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有时候也会想,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神和一个人类生下来的孩子,他会很漂亮吧,或者像神话故事里那样,生下来就是个怪物。但其实无论如何,她都会爱他,因为这是她的孩子。她自言自语道:“要给他起什么名字呢?”祝引川说道:“就叫他珍宝好不好,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的,他就像珍珠玉石一样。”吴丹笑到搂住肚子,哎呦哎哟地叫唤,捂住嘴否决了祝引川的提议:“不行,这名字也太土了,他以后会自卑的。”作者有话要说: 阿勒泰疗养院祝引川跪在吴丹面前,默默地守着腹中那个慢慢生长起来的小小的生命。在吴丹肚子的孩子有七八个月的时候,祝引川离开了吴家,去了市里的集训班。祝引川本来没打算去的,他成绩本来就优越,去不去都无所谓,比起集训班,他更在意这个即将出生的弟弟。但吴丹催促他离开,说是要给弟弟做榜样,以及——祝望舒回来了。这个男人在吴丹怀孕几个月后,终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了吴家。祝望舒的眼里除了吴丹看不到别人,祝引川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脚下的蝼蚁,两个人待在一起怎么也处不好,吴丹心里明白。吴丹的身体有了祝望舒照顾,祝望舒打算带着吴丹去阿勒泰一边游玩一边备孕,祝引川才离开了吴家。祝弃霜还想再观察观察祝望舒这个神秘的男人,可身体被牵在祝引川身上,只能跟着他跑。祝引川的学校生活平静又无趣,他有手机,却又不玩手机,甚至连聊天软件都没有,十年如一日,和他认识的那个哥哥没什么区别。
唯一看手机的几次,就是打开日历看吴丹的预产期。祝弃霜每天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写卷子读书,他写的东西,大学毕业好几年的祝弃霜根本看不懂。明明祝引川在他还没生下来的时候也经常看他,怎么自己没有被感染得聪明一点。离吴丹的预产期还有足足一个月,祝引川早就请好了几个星期的假,准备提前回家。祝弃霜和往常一样跟着祝引川下课回宿舍,天下雨了,雷轰电闪,天空灰沉,刺眼的白光突然从黑夜劈过。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地上。明明刚刚还是干净清爽的天空霎时变幻,这场雨就像突然撕下了天空的幕布,露出了狰狞凄惨的暴风雨。祝弃霜在背后推了推不紧不慢走着的祝引川,理所当然地被无视了。“快点回去。”祝弃霜在祝引川身边轻声开口,他的尾椎骨开始发痛了,心脏隐隐地难受。进入这个地方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痛楚让他下意识觉得不妙,只能徒劳地催促祝引川回去。祝引川虽然听不到他的话,但很快就回了宿舍。外面大雨滂沱,祝引川锁上宿舍的门,拉上窗帘,把雨夜挡在外面。昏暗的台灯灯光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发出微微的亮色,发出嗡鸣的声音,祝引川拿起自己的手机,看清了上面的联系人是吴丹。他接通电话,手机里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微弱的电流声,随着呼吸一点点起伏。“母亲。”祝引川等了两秒,才问道:“怎么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女人低沉细微的泣声,仿佛力气已经被抽干,只剩下一丝哀伤的呢喃,连那点声音,也被空气损耗,不剩多少了。祝引川从未听到过吴丹哭泣的声音,一时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吴丹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又不自觉地滚下来,她的微弱的哭泣声伴随着呜咽和抽泣,没有规律地踌躇,祝引川将手机的音量调大了一些,才听到吴丹在说什么。女人沙哑的声音宛如凄厉的海浪,是不是卷到礁石上,便停顿失语下来,断断续续:“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相信他的。”祝引川握紧了自己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事,发生了什么?”“引川,求求你,你把宝宝带回来,好不好。”吴丹的哭泣带着无尽的悲伤:“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他让我杀了宝宝,我做不到。我真的错了,我到底为什么要怀上他,我不应该生下他的,本来在我这一代,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我害了他。”祝引川的手指颤了一下,吴丹的话混乱不堪,似乎已经崩溃到极限:“您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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