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样怀疑。”明华裳说,“而且我怀疑,四年前他身上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极大?缓解了他的心?理压力?,让他不必通过杀人来获得满足了。”明华章忽然握住明华裳手腕,目光灼然逼人:“你怎么知道?”明华裳都被吓了一跳,喃喃道:“我猜的呀。”明华章简直都觉得震撼,明华裳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所有细节都描绘得一模一样。明华章说道:“你猜测没?错,四年前,卢家遭逢火灾,卢渡的父母都在火灾中丧生,唯独他活了下来。之后他将卢家宅院捐赠给清禅寺,自己另置住所,国子监祭酒怜悯他的遭遇,推荐他入国子学做博士,一直至今。”明华裳同样惊讶地瞪大?眼睛,没?料到?明华章竟然调查了这么多信息。明华裳结合明华章的话,道:“那就说得通。你之前说卢渡和他的父亲关系不好,很?可能缓解他心?里压力?的事情,就是他父母的死!”明华章想到?被卢渡捐献给普渡寺的骨头,目光幽冷下来。人骨笛是密宗的信仰,但对于?中原百姓而言,入土为安才是大?部分?人的信念。卢渡作为一个儿子,他的父母意外丧生,他给父母办超度法事很?正常,但他将父母身体破坏,挖出?骨头,做成笛子,可谓十分?不孝了吧?而且,骨笛是用来驱散邪魔、清洗罪孽的,他为什么觉得自己父母有罪?卢家父母的死,真的是意外吗?明华章眼睛眯了眯,有心?重新调查四年前的失火案,但是他想到?今夜魏王的人去普渡寺大?动干戈,又十分?头痛。被魏王的人一闹,普渡寺住持和卢渡肯定会警觉,明华章十分?担心?住持会趁今夜将地下密室的证据销毁,到?那时,就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卢渡了。武承嗣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华裳见明华章脸色不好,问:“二兄,怎么了?”明华章沉沉叹息,道:“我今夜在普渡寺发?现?了一个地下祭坛,里面供奉着双修佛,很?可能是四年前作案之地。但是我在撤离途中被魏王发?现?,已?经打草惊蛇,里面的证据恐怕保不住。”明华裳听到?微微窒息,明华章费了这么多心?思和时间,眼看凶手已?经找到?,只需要收集好证据就能翻案,魏王却?在这种时候捣乱。京兆尹本来就对明华章有意见,如果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岂不是给京兆尹送把柄?明华裳皱着眉,飞快想怎么办,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或许,并?不是所有案发?现?场都被破坏了。程思月的死亡之地还没?有找到?。那个地方,肯定在清禅寺中。 饲鹰十?二月日暮,云层如铅块一般压下来,天空飘下碎雪。明华裳坐在二楼雅座上,抱着手炉,看碎琼乱玉从灰蒙蒙的苍穹落下。这时候楼下走来一对少年少女,女子高挑修长,一头长发高高扎起,干净飒爽。旁边的郎君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走?起路来吊儿郎当,禁军制服都被他穿出一股做贼感。明华裳看到,忙探出身招手:“任姐姐,江陵,这里。”任遥抬头看到明华裳,冲她挥挥手,往店内走来。明华裳忙招呼小二上热茶,任遥和江陵一前一后坐下,明华裳问:“你们怎么才来,北衙这么忙吗?”羽林军是天子亲兵,讲究多,规矩大,最近还?负责长安巡逻,任遥要么忙着值夜班,要么无法出来,明华裳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凑到任遥和江陵都空闲的时候。任遥一口?将茶饮尽,淡淡说“还?好”,江陵却絮絮叨叨抱怨起来:“哪有,就她蠢,晚上巡夜别人都不想去,推给她,她任劳任怨应下,白日训练还?照常,我都担心她哪一天猝死在训练场上。我不知提醒她多少次了,很多事情本不该她做,让她推掉,她死活不好意?思说。”明华裳看向任遥,任遥神色淡淡,眼皮下是难掩的乌青,没反驳,也没解释。很多事情男人不会懂,江陵这种从小众星捧月的大少爷更?不会懂。是任遥不好意?思说吗?是她看不出那些不是她的分内之事吗?她当然?明白,可?是她不能拒绝。她是建朝以来唯一一位女武状元,羽林军校尉这个?职位是陛下钦点的,为此已不知落了多少兵部高官的脸面。如果她再对长官的命令挑三拣四,她还?怎么在羽林军立足?在一个?全是男人的地方,光留下来,就已经要拼尽全力。明华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亲眼看到明华章在京兆府内步履维艰,心疼明华章被?长官刁难,可?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任遥,苏行止,谢济川,每个?人都要付出许多努力,来适应新的身份和环境。大概除了江陵,其他人都各有各的辛苦。或许江陵也不轻松,在外人看来他有一个?好爹,无论?做什么都有父亲给他铺路,简直羡煞旁人。可?是,江陵真的喜欢这种优待吗?哪怕他靠自己努力做出成就,旁人也会不以为意?地说,还?不是靠他阿父。明华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着道:“这么辛苦,那更?要好好吃一顿了。今日这顿我请,你们想吃什么?”这一点任遥对明华裳很放心,说道:“我们成日都要当值,没时间在长安里逛,你知道的吃食肯定比我们多,你来决定就好。只要最后加一壶热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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