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宫崎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上,下巴则靠在手上:“我可以帮你。”她扫了眼他桌上的东西:“怎么帮?”他下巴放稳,不动了。只是抬起头来看她。宫崎长像普通,却有种仔细修饰的精心。那精心也不是朝着精致去的,而是给人一种郑重的感觉。让人不自知的,就会和他交心。“学长不用帮了。”早川掏出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退部申请,展开,压平,放在他桌面上,“我说的不参与竞选,是认真的。”系统准备的列车直接把她们送回了神奈川。一下车,正是大清早,手机和背包都在身上,她和仁王也没有快进到白发苍苍。仁王嘴里说着“好遗憾不能拿养老金了明天还要回山上特训”,一面问她要去哪里。早川尚未从刚才的含情脉脉中回过神来,看他迅速恢复到那副插科打诨吊儿郎当的状态,顿时有些生气。“你不开心?”仁王念叨完了,才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你废话太多了。”她白了他一眼,“闭嘴。”她经历了漫长的旅程,重新踏上陆地,感觉体力和精神都已透支。便利店的音乐叮叮咚咚的,她手里捏着半个包子,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安排,一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不料却被人用力拍了肩膀。她挥手挡开,说仁王你干嘛,却见仁王一脸无辜,回过头,这才看到森永站在那里。森永说我正好有事找你。这感觉就像放假最后一天被抓去上班,心情是诚惶诚恐。森永望向仁王的眼神带着一丝迟疑,早川咽下嘴里的包子,说我和你去外面说。“你姐姐是早川明理?”便利店外的长椅上,森永开门见山。早川点点头,又听她问:“你对她了解多少?”“挺多的。”这一回,早川的回答很有底气,“学姐认识她?”
森永沉默片刻。早川正想着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姐姐,就听她说:“你姐姐收到过一封信,署名是煮鹤。我就是那个写信的人。”早川一惊,条件反射是不可能,森永怎么看都不像受害者。然而森永却顺着沉重的尾音解释下去。她说她高一时懵懂无知,学生会主席光环加身,一副经验丰富、深情款款的样子,自己很容易便着了他的道儿。她穿着校服裙从楼梯间走过,他看见了,说裙子及膝,显得腿短;她隔天偷偷改好,裁掉三厘米,却被他一顿讽刺,说不知道要给谁看。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成绩下滑是笨,用功读书是傻,努力工作是白费功夫,浑水摸鱼是给他丢脸。她心中委屈,打电话给他,声音里有哭腔,他心情好的时候,会丢下手头工作跑来安慰;心情不好的时候,完全假装没听见,还问她,你觉得我很闲?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他显得很惊喜,然而没多久,就劝她出去过夜,说当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真的是下定决心,却在他洗澡时瞥见手机信息,不知道是谁发的,语气十分亲昵。她心中生疑,说什么也要回家,他百般挽留,她只好说自己来了例假。他不相信,那瞬间,她竟无师自通了他的手段,说要不你自己看,又说,不给你看了,你不相信就是不爱我。“我现在能讲出来了,当时真的说不出口,他对我做的事情,我当时的姿态,想想都会觉得很恐怖。”后来她鼓起勇气跟踪过他一段时间。他呢,自恃年长,根本没想着防范。她这才知道他同时和好几个女生交往,而且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手段。这些女生大多是学生会和风纪委成员,一年级居多,常常以恋人之名替他做事。“我们没打算把事情闹大。都是高中生,还有三年书要读,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了。在这群人里,只有我和主席相处时间最久,还差一点有了亲密接触。表面上,他仍然对我很关照,嘘寒问暖的。我心里很抵触,抵触他,也抵触自己。不想去学校,家里人很担心,给办了休学。休学之前,我想送他一份告别礼,就给你姐姐寄去了那封信。我听说,在学生会,她是最能和主席分庭抗礼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封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森永成天呆在家里,晚上睡不着,打开手机,社交主页仍然很热闹。主席又在发推特了,今天和谁见了面,昨天做了什么工作,某某活动在即,还要多多努力。她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又吐不出来。早川学姐就是那时候来找她的。披着一身清水般的月色,霜露溶溶,打湿了衣角。见面第一句话是我带了你喜欢的甜点来。好像拉家常。“我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之前开会的时候,见你和朋友分享过。又问她从哪里得知了我的信息,毕竟信件是匿名的。她说,虽然有点麻烦,但是观察一下各部门的到岗情况,回头再和名单信息对照一下,就能发现。不用惊动别人。”森永大口大口吃蛋糕。她原本很在乎身材,现在也没那么在乎了。早川学姐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就走了,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等到一周过去,她先憋不住了,问,您找我,是有事情想问吧?其实不问也可以的。就陪陪你。学姐说,这种事情,总得你先开口,我才能继续。“其实让我最难过的,是她听完我和主席之间的事情,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在一起时候的心动和快乐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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