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地哀求着、挣扎着,可已经无济于事了。阿顺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而网外的人则松了一口气。“总算抓到了。”这是赵老伯。“她们也可怜。”这是赵婆婆。“可怜什么?我们不可怜吗?”赵老伯登时生了气,“要怪,就怪她们自己太弱!她们活该!我们也是为了救自家孩子,我们错了吗!”“卖哪个?”一个人牙子问。赵老伯指了指姜惜容:“这个大的,小的我们有用。”“这姑娘太吵了,直接打晕吧。”一个人牙子说。“好。”另一个说。姜惜容还想求饶,可她刚张开口,便见其中一个人牙子抄起了路边木柴。她的话语还没出口,粗重的木柴便对着她的头重重落下……只一瞬间,她便眼前一黑。“阿顺……”她默念着。“卓姐姐……”她眼角渗出一滴泪。“卓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姜惜容呆呆地望着阴鉴,听着阴鉴里传来的哀求声、惨叫声,“阿顺病了,我想给她治病,却将她送入狼口……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河神岗在哪?我一定去杀了这姓赵的!”崔灵仪急急问着,又一把擦去了眼下的泪。她虽早已做好了姜惜容经历坎坷的准备,却没想到,她这一路会有这许多波折,每一劫都是如此惨痛。姜惜容低下头,又指了指阴鉴。“但我的运气,应当还是不错的,”姜惜容含泪说着,“我总是能逃出来。”崔灵仪看向那阴鉴,只见深夜里的驴车上,被蒙着眼的姜惜容努力咬开了手上的绳索,一把扯掉了蒙眼布,又解开了脚上的束缚。她如今身处一个陌生的所在,唯一熟悉的只是那滔滔黄河。四处张望一下,只见那两个人牙子就在不远处喝酒。所幸天黑着,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停下。她要回到河神岗,她要去找阿顺。“阿顺,等我。”她想。她的行李还在车上,但行李中的钱财早已被搜刮走了,剩下的只是他们看不上的纸笔墨块。姜惜容忙将行李扎紧,背在背上,转身便蹑手蹑脚地走了。“河神岗,”她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河神岗。”
河水汤汤(十一)“把她给我绑起来!”在赶去孟津驿的路上,一伙劫道的土匪突然从林子里钻出来,一群人顿时将姜惜容团团围住。姜惜容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一把斧头架在了脖子上。这一路经历了太多,面对这样的情形,姜惜容已经不再畏惧了。不,更准确地说,她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那河神岗上,将阿顺救出来。“呦,还是个漂亮姑娘,”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拎着一把锄头从人群中走出来,这正是赵老大,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叫什么名字啊?”姜惜容没有回答,只是将包袱向地上一丢。“这是我全部身家,”姜惜容丝毫不惧,只说道,“我有急事,放我走。”“放你走?”赵老大闻言,放声大笑,俯身捞起了她丢在地上的包袱,掂量了几下,这才又走到姜惜容面前,调笑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如何能放你走?”他说着,将锄头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来,想去摸她的脸。姜惜容头一别,避了过去,又十分冷静地说道:“我当真有急事。你放我走,待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我便回来找你们。你要多少钱,我都想办法给你。你若不信,我可打个欠条,签字画押。”“钱财?我赵家老大想要的可不仅是钱财,”赵老大哈哈笑着,挑了一下姜惜容的下巴,又笑问着旁边的人,道,“天凉,你们说,我需不需要一个暖床的媳妇儿啊!”周围的土匪也跟着笑了,纷纷起哄道:“有嫂子了!”姜惜容白了他们一眼,又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所有的愤怒忍了下来。他们人多,她跑不过,还是得智取。于是,她只能保持着沉默。土匪们笑嘻嘻地将她绑了起来,赵老大将她一把扛起,就要回山寨。“喂,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有人问。只是,更多的人在翻看她的包袱。姜惜容只沉默着观察着周围的路,不再应答。这里都是小径,树又多,车上不来,只能靠走。还好前些日子下了一场雨,走过的地方都能留下一串脚印。只是,这些土匪的口音,怎么那么像河神岗上的那些人?不过,此处离河神岗不远了。哦,他们,也姓赵。姜惜容想着,细细瞧了瞧赵老大手里的锄头。锄头老旧,像是用了有些年头。这赵老大手上也有许多老茧,看着像是常年耕作留下的痕迹。只是,他们的衣服不大好,虽然在做土匪,但想来也抢不到什么钱财。或者说,他们根本没那个本事抢,不过是些欺软怕硬之徒。这样的人,如何做得了凶神恶煞的土匪。为何做了土匪呢?想来,是因为这些年总是先大旱、又大涝吧。没了收成,又淹了地,先成了饥民,又做了流民,最后,心一横,便占山为王、剪径谋生了。姜惜容悄悄想着,又瞥了这些人一眼,只见那翻看她行李的人忽然大叫了一声,又将这包袱丢给了别人。“这什么东西,弄了老子一手!”那人抱怨着,一抬手,只见他的手掌黑了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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