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当时很年轻,有一身莽劲,听到她这么说,有些讶异,但也只是说:“小姐,当家会很苦。”宁书筠则摇了摇头,指了指客厅里,在她眼里的那群乌合之众:“被他们吃干抹净,更苦。”吴叔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按部就班的处理后事。宁书筠看着院中摆着的两口棺材,再过一日,就要被送去火化。她那时尚且年幼,对未知的东西毫无恐惧心,抱着再看父母最后一眼的心思,她爬上了棺材边缘,结果就看到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她在棺材边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床边站在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周围很安静,前些日子的喧嚣都不见了。吴叔告诉她,这两人,是特意选来做她的左膀右臂,她想当家,首先要有可信的人,其次,要有一颗绝不轻信其他任何人的心,最后,要有一手狠绝的做事手段。从八岁到二十五岁,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一段浸润在看不见的腥风血雨、明枪暗箭中的日子,但最终,这些她全做到了,直到遇到童奕和归雁这两个女人。宁书筠有时候实在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像童奕这样傻乎乎的,一腔热血,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好人,就完完全全付出的人。当然,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归雁这种外冷内热,一句话噎不死你,但却细心考虑到所有有关你的事情。这两个女人是bug吧。在第二次遇到她们时,宁书筠如是想着。她的世界,纯粹的金钱往来,纯粹的利益相关,她不需要付出感情,这么些年来,她看多了人前马首是瞻,人后捅刀子的行为。也看多了亲戚之间为了点利益头破血流,不惜撕破脸反目成仇的事。利益,可以让人和人称兄道弟,也可以让人和人刀尖相向。但不得不说,这两个女人让她久违的有一些,温暖的感觉。她很喜欢。即使被卷入漩涡,即使身边的人意外死去,她依然选择站在她们这边,想帮她们解决这一切,想看她们过得好起来。只可惜,这种感觉没有延续很久。当童奕把关于父母的一切告诉她时,她第一反应是震惊,接着就是无边的烦闷。先前的一切是不是她们故意的?是为了获取自己的原谅,才故意接近自己,对自己好吗?宁书筠陷入到极深的矛盾中。她会想起很多事,但这很多事,又让她打消了怀疑的心思。可她仍然过不去,于哪段情,她都过不去。就好像是喜欢的东西忽然被撕破了一个角,想修复起来,可终究不是原先的东西了。得知童奕失忆之后,她去看过几次,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想看一看她们。她猜出大概是因为还给自己那个魂的缘故,但她有意去问归雁,归雁却没有说。这让她又有些烦躁。而童奕恢复记忆,认出她的那天,不知为何,宁书筠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修复吗?她不确定,想再等等。
有时候,看着三人的群,她也会无意笑一下,但她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们相处,和以前一样吗?好像不行,用全新的态度吗?好像又很别扭。宁书筠叹口气,又开始烦起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跟这两个女人走那么近。于是在某个圣诞夜,她心情复杂的看着手机上的暴雪预警,又看着两人邀请自己去北城的消息,没忍住,骂道:你俩是不是有病?发完这句话,她愣了一下,看着手机屏幕,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句话倏忽而逝,是什么,她不确定,但一切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是不一样了吧,宁书筠锁了手机屏,久违的呼出一口气。--------------------关于我们宁大小姐的往事~ 情人节特别小段子,沈一眠宁书筠在一次生意场的饭局上,无意间救下一个女孩子。她原本是想在去蜀地之前,把杭城的大小生意捋一捋,能顺带过去的就顺过去,不能的要么了结,要么留个人脉。结果刚一入座,就看到对面秦老板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小姑娘很紧张,应当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看样子也不会喝酒,敬酒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宁书筠很厌恶这样的场景,满肚子肥肠的中年老男人,带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怀的什么龌龊心思不用猜都知道。就在秦老板再一次伸手揽住小姑娘的肩,给她灌酒时,宁书筠忽然把手里的筷子一放:“秦老板。”秦老板闻言放下手里的酒杯,笑道:“宁小姐。”这秦老板原先是替宁家销货的,算不上什么人物,见着宁家的人都要客气礼让三分,两年前他冒着风险来回销了几批海外的货,这才发达起来。宁书筠端起酒杯,举了举:“你早年发家时,宁家待你不薄,你现下发达,也亏了宁家给你引路。”秦老板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是是是,宁小姐说的是,没有宁家就没有现在的我。”“现在宁家盘口要转到别处,这杭城后面谁来做把头,你心里应该有数。倒也不是说宁家完全不管,但总归要有个人出面牵头。我话,就说到这里。”宁书筠说完,仰头把酒喝了。秦老板眼睛转了转,忽然恍然大悟,赶忙又到了杯酒,一饮而尽:“宁小姐提点的是,宁小姐提点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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