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菌见褚瑶被众宫仆簇拥而来,慢慢站直了身子,上前见礼:“请贵妃娘娘安。”褚瑶的一对明眸黑亮如漆,四顾周围,视看了十几个懒怠着方才起身的宫婢,最后目光才落到顾菌身上。“澹容公主不在殿内吗?”褚瑶问。顾菌欲开口,一旁那个叫樱儿的宫女上前欠身答道:“贵妃娘娘,皇上约了公主去围猎,恐怕午错方能回来。”褚瑶点头微笑,说:“哦,我来的不巧了。”说着从大袖中拿出一封卷轴:“这是皇后娘娘让我带给公主的画,她说,陛下约了公主择日再到芳菲馆一同比画。”樱儿上前欲要接画,褚瑶手又缩了回去,说:“不妥,皇后娘娘方才让我一定亲自送到,若给了你帮我带到,皇后娘娘若知道了岂不是要说我懒惰,不愿意帮她做这一点小事。”说着,褚瑶唇一抿,说:“我还是在这等一会子,等皇上和公主围猎完,我亲手送到。”樱儿也没多想,着人抬了一宝座来到门斗下,请褚瑶坐下了,又有几个宫婢抬来一小几,端来一壶茶水,为褚瑶斟茶。褚瑶手持着茶盅,抿嘴品着,淡声说:“表姐,我父亲近来可还好?”顾菌走了几步,在褚瑶对侧的石矶上坐下,说:“舅舅一直很好,娘娘不必牵挂,娘娘自己可还好吗?”褚瑶轻笑一声,瞥了樱儿一眼,樱儿又让人抬了一杌凳来,顾菌起身坐下,听褚瑶说:“皇后娘娘关怀备至,哪里有不好的道理。”顾菌微蹙着眉,没答言,褚瑶又说:“娘娘对我的私隐更是体贴入微,得知了表姐的雅癖后,特将你召进宫里,生怕我走了歪路,倒忤逆了皇上。”褚瑶放下茶盅,又说:“我听闻表姐出了景福宫的宫门流泪了,知道的说是冬去春来,表姐一时感怀不已以至落泪,不知道的还不知会怎么讪谤你我二人呢。”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话尾刚落,顾菌便如被焦雷打了一般,她霎时明白自己前几日之举实在愚蠢,自己怎么就先入为主地觉得皇后那些举动一定是因为对褚瑶的真情流露而不是假意试探呢?今日褚瑶如此说来,顾菌忽而通透了,感伤了那几日,自己原是上了钩的鱼,被其表相迷惑牵动。顾菌微讪,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她着眼于一旁的宫婢,思忖良久,说:“是鄙人愚钝,不懂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之意,那日在景福宫前仓促落泪,一则是见杨柳新枝抽芽,一时感怀,二则是那日风沙大,一时被沙子迷了眼也是有的。”褚瑶含笑说:“这话暂且搁置,近来宫内流言纷纷,澹容公主骤失宠嬖,悲恸不已,哀哀欲绝,皇上为此也几日难寐,近来好了许多,竟是又得了一新宠的缘故,你今日在这,莫不是”顾菌双目圆瞪,欲开口解释,门外太监忽报:“皇后娘娘驾到!”因皇后少有踏入昭华宫的时候,来也是同皇上一起来,此刻骤然降临,众宫婢皆惶恐不已,都急跑至宫门前迎候。褚瑶也缓缓起身,款步走上前,欠身请安,顾菌亦如此。“我见你来这许久都没回去,在这做什么呢?”皇后嘴角噙着笑,双目炯炯搀起褚瑶,问。褚瑶低眉说:“原是澹容公主随陛下围猎去了,又因皇后娘娘多次嘱托我要亲手将画轴送到公主手上,我就想着在这等一会子,到午错时公主归来,再亲手交于她。”皇后微笑点头:“难为你一片心,这画轴改日再送吧。”说毕又看向顾菌,问:“顾姑娘怎地这样巧也在这?本宫前几日闻风得那日姑娘出了景福宫,竟至于宫门前潸然泪下,让过路的宫女都不忍地滚下泪来,不知姑娘如此伤感所为何事?”
顾菌还未开口分证,皇后又说:“真真是你们两人姐妹情深,本宫亦为其悲哭,顾姑娘也真是个长情之人。”此话说得一旁的宫婢皆侧目于顾菌与褚瑶,皇后欣然地将画轴收回,静看着顾菌如何接话。顾菌满脸堆笑说:“鄙人闻得皇后娘娘饱读诗书,冰雪聪明,怎得用词也用不对人呢?”皇后哂笑着睥睨着她,顾菌接着说:“我亦是长情之人,但此情一般是指欢好之乐情,怎样也不该用在我与贵妃娘娘身上。”一旁宫婢皆接头呢喃,禇瑶未曾想她会说得这样直白,略有一愣,皇后笑说:“是本宫造次了,还请姑娘见谅,恕本宫无心之言,只是看两位举止亲密,脱口而出罢了。”顾菌打躬作揖,说:“不敢。”接着目光又落向皇后手中的画轴,说:“娘娘若不嫌弃,此物便由在下交由公主吧。”皇后笑看她,说:“你不是宫人,如何能留在宫中等候公主?”一旁樱儿见状方要上前解释,顾菌一手拦住了她,说:“娘娘久居紫禁城,少有外出,怎地连自己小姑子又得新宠的事儿也不知道?”皇后眉头微蹙,褚瑶直盯着她,顾菌接着说:“我已在这昭华宫许久,日日与公主耳鬓厮磨,柔情缱绻,虽不是宫人,但替她传递个物件还是可以的。”樱儿脸上渐有愠色,破口道:“你胡说什么!你何时与公主耳鬓厮磨了!”顾菌嘴角一勾,抚了抚鬓边的青发:“我与公主柔情蜜意,深情款款之时,你又如何能够知道,我被公主拘禁在这几日,为的什么,你竟一点也不明白,敢情是个糊涂的人。”皇后脸色微青,目光灼灼:“若是真的,那我便该向澹容公主道喜,只是我怎么觉得姑娘像是为了与淑贵妃撇清干系,而故意用此托词?”顾菌“哼”一声,笑说:“娘娘糊涂,若觉得我是扯谎,只等着公主回来问个清楚不就行了。”说毕,宫外正巧传来一阵“辘辘”的车舆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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