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此,他眼神中的冷淡也被折去几分,透出万般厚重、压抑的复杂情愫。那情愫如旺火一般烧过来,几欲将她吞没。蔺岐直视着她,迫着自己问出口:“昭昭,你知晓我缘何进了魔窟?”知晓他是被太崖所骗,知晓他断送性命后便会忘尽前事,也知晓他甚有可能再没法出来?奚昭不知他心中所想,点头后应道:“知道啊。”太崖与她说过,是他自个儿选择进去的。看来那魔窟果真凶险,十天不到就把人折腾成这样。不过看他这样似已恢复了修为,而且好像还长进不少。蔺岐默了瞬,最终却只应了声好。知晓也无妨。他已不在乎了。他抬手作剑指,赤红气流在指间缠绕,化成一道符箓。“用此符可去陵光岛,届时去留皆在你。待杀了太崖,再去找你。”他稍顿,“——若你还愿见我。”不是!等会儿!奚昭面露错愕。怎么就要杀太崖了?不等她问出口,忽有一把利刃破开房门,径直穿透了那尚未完全成形的符箓,将其钉死在墙上。霎时间,房中仅能听见微弱的剑鸣。破了个大口的房门从外敞开,随后,月楚临走了进来。他刚开始进门时,奚昭还没认出他。浑身沥血,白净的衣袍也被血泡得透红。他低喘着气,面上还带着浅笑。“蔺道长,不知要往何处去?”他手指微动,墙中剑便散作银白气流。在飞入他手中后,才又化作剑身。蔺岐往前一步,挡在了奚昭身前。“还望月公子让路。”他俩说话的间隙,奚昭忽感受到体内的魂锁彻底解开了。但还没来得及心喜,她便觉喉间涌起股腥甜,右手指尖也在隐隐作痛。也是这时,月楚临身后又出现道身影。是太崖。他比月楚临好不到哪儿去,甚而伤得更重。血顺着右手不断滴落,两三息就蓄出一小滩血洼。脸上也是,沾了半脸血,仅能睁一只眼。“见远,尚未分出高低,如何便走了?”他扫了眼房中景象,一眼便看见蔺岐身后的奚昭。探到她体内的魂锁已要解开,他眼尾稍挑,低笑着说:“见远,恐怕如不了你的——”话音未落,那戏谑笑意便凝在了脸上。从他的视角望去,清楚看见奚昭的手指像是被重锤打碎了一般,渐碎成齑粉。再不复平日里的从容落拓,太崖的眉眼间沉进些许慌惧。他顾不得手臂上的伤,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月楚临,快步上前。“昭昭!别动,别动。”太崖催动妖气,试图将她整个儿包裹起来。见他近前,蔺岐原还有所提防,甚至已经提起长剑。直到发觉他神情中的异样,他才跟着往后看去。只见奚昭的半只手都已破碎成齑粉。淡黑的妖气笼罩其上,却根本延缓不了些许。一阵强烈的窒息感陡然掐住喉颈。有一瞬间,蔺岐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了,眼前发黑,脑中也轰鸣不止。“昭昭!”他脸上的血色一时褪得干净,手中长剑也砸落在地。奚昭后知后觉地垂眸。看见那半碎的手掌后,她再压不住喉间涌上的腥甜。腰身微躬,便呕出一大口血。她的眼中划过丝茫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绯潜给她的那东西在起效。
肯定是因为魂锁解开了。不过跟他说的不同,她仅感受到微乎其微的痛意。就是根本控制不了吐血。她下意识紧捂住腹部。又吐出一大口血后,她抬起眼帘,隔着身前两人的缝隙,望向月楚临。却见他脸上笑意尽失,仿佛石雕般僵立不动。那素来含笑的眼眸,现下竟被悸恐占满。不是。她又开始止不住地呕着血,心里直犯恼。月楚临在这儿,她怎么跟太崖他俩解释啊!太崖捉住她的腕,送进一股妖气。奚昭反握住那手,捏了下,借此以作提醒。但他并未察觉,只当是她疼得受不住了。他竭力压下几乎淹没心头的惧意,对蔺岐道:“是解禁反噬所致,玉衡,入气。”解禁所致……僵立在门口的月楚临陡然回神,瞳孔一阵紧缩。解禁所致?是因他?是因他种下的魂锁?莫大的恐慌忽从头压下,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所有意识。他往前一步,落步却如踩着空气,根本没法儿站稳。站在屋外的鹤童眼见着月楚临进去了,神情更为焦灼。怎么还没回来?他望一眼沙尘飞扬的破败院落,又看向院子外。小径上空无一人。方才太崖与月楚临相斗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使他更为害怕。数十年前,月楚临确然肃清了月家怀有二心的旁支。可都是暗箭中人。神不知鬼不觉间,月家的旁支就被逐渐清理干净。而不像今日这般,弄出震天撼地的气势。月楚临毁了那结界后,他就连忙用玉简联系上了月郤。后者说会用瞬移符赶回。但已快一个钟头了,还不见人影。再捱下去,真得闹出人命了!他急得直在院中打转,正犹豫着该不该进院子里看一眼,就远远瞧见一人过来了。正是月郤。鹤童大松一气,赶忙上前:“小公子!大公子就在屋里,还有道君。您快去拦一拦吧,再打下去整个月府都得毁了!”月郤一步不停地往里走:“发生何事了,怎的打起来了?”“道君来找奚姑娘,被大公子知晓,原想拦住他。可那道君不知设了什么禁制,将大公子给关了起来。”鹤童急急忙忙地在前面引路,快至门口时,他忽看见了里面的场景。望清房中景象的瞬间,他的心陡然重重跳了两阵,脑中仅剩了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月郤看见。他倏然回身,想拦住身后人。却慢了一步。月郤大步一跨,从他身旁进了屋。眼看着月郤即将进屋, 鹤童头皮一阵炸麻。他往前一拦:“等等,小公子——”但他到底个头太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