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喊了他爸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嘶哑,除了名字,什么都说不出口。嘉蓄的目光落在程太太与他挽着的手臂上,然后走过去搂着程先生的肩膀,亲切地喊道:“程叔叔。”程先生看着嘉蓄,眼镜突然起雾了,模糊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真的是士泽的小孩?你爸爸还好吗?”“挺好的。”嘉蓄还想怎么证明他爸是他爸,程先生就拉着嘉蓄坐下了,他问一句,嘉蓄就答一句。十六年消失不见的友谊在一言一语中被慢慢地放大。时间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嘉蓄诚恳地说:“爸爸和我说了很多次,当初的事情不应该怪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程先生强忍住情绪,不让自己失态,抬眼注视着远方,仿佛在回忆往事,“是我没处理好。那时候你才六岁,就受那么多苦。你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了打击,才去世的,你爸爸应该怪我的。”程太太别过脸去,眼圈有些红了。嘉蓄突然有些伤感,柔声安慰道:“又不是程叔叔你绑架我的。”“因我而起,”程先生自责地叹息道:“你是替程逞挡了灾,遭了祸。”“嘉蓄”程太太轻声地呢喃着他的名字,微微颤抖地抚摸上他的脸,“连名字也改了。时间居然已经过了那么久,我竟然连你妈的模样都记不清了。”嘉蓄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只想离程储近一点,没想到激起了他爸爸妈妈的愧疚。程叔叔身上还有一种莫名的偏执,他激动地说道:“叔叔欠你的,小蓄,你有什么要求,程叔叔都在,都可以满足你。”诚恳的语气让嘉蓄知道程叔叔特别想要善待自己,特别想要赠送等价值的礼物,特别想要弥补当年的亏欠。怎么办呢?嘉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我想要程储哥哥,可以吗?”作者有话说:程储:趁火打劫? 23“要什么?”程先生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疑惑,他纳闷的同时往嘉蓄的背后望去。嘉蓄的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信步优雅。他知道是程储的。程储的腿很长,几步就走到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他爸他妈,眼眶通红,眼里水润,是刚刚哭过的表现。于是,他居高临下地扣住嘉蓄的肩膀,手中的力道不轻,“你做的?”
语气像是火山下的岩浆,汹涌的怒火即将喷发。嘉蓄看着程储,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程先生率先打了一下程储的手背,“松手。”程储有些诧异,“爸?”“这是你嘉叔叔的小孩,嘉蓄”程先生解释的过程中,程储陷入了沉默。十几年前的事情,他试图去调取藏进脑海深处的记忆,却发现里面的好多细节模糊不清。他只记得那股味道,那是一股融于骨血里的味道。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厚重的臊味混杂着恶臭的血腥气,恶心的味道跨越十六年再次萦绕在他的鼻尖。还有一个孩子怯生生地趴在自己的胸口,浑身抽搐,痛苦哀嚎。程储想要抱抱这个孩子,黑暗中的唯一慰藉,却发现血肉模糊的手一毫米都移动不了。那种无力的恐惧感让程储呼吸都停了几秒,他重重地闭上眼睛。所以,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他开始决定要争抢,要夺权,要绝对的权力。因为他不允许他的父亲、母亲或者是他的弟弟遭受这噩梦般的痛苦。所以,那个孩子就是嘉蓄吗?程储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仔细端详嘉蓄,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那双眼睛又亮又深邃,似乎能够将他吸进去,他想说话,嗓子却一时有些发闷。程太太已经开始拉着嘉蓄细细交流,嘉蓄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储,“我想要程储哥哥,我想学点东西,能一直跟着他吗?”哦,原来是这个原因,程先生和程太太满口答应,当着面叮嘱程储要好好关照嘉蓄。之后的家常聊天,嘉蓄带着孩子气的说话方式逗得程太太和程先生合不拢嘴,从痛苦中走出来的孩子,往往更坚强。程太太的眼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怜爱。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下午,临近晚餐时,程先生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实验室,没有感受到晚餐时程应禾沸腾的怒火。这场火直接烧在程储的身上,越演越烈,也直接盖住了嘉士泽儿子的这个名头。程应禾特地表扬了程越,许诺了不少好处,明着呵斥了程储的不足,扬声着收缩他的权力。一番言论下来,整个晚餐的焦点几乎都在程越和伍贝蓓两人身上。对于这份意外的瞩目,逼着嘉蓄“跳楼”的恐慌已经不再,她望向嘉蓄的目光多了几分挑衅,看向程越的目光多了几分柔情。程太太不太高兴,程储非常镇定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妈的情绪。嘉蓄狠狠地瞪着程越,程储安抚完这边安抚另外一边,他盛了一碗甜汤放在嘉蓄的前面。嘉蓄立马就不生气了,和只小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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