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沈瑾白听了陈广峻这话,猛然间心中一阵刺痛。她刚要开口说话,却听那边门忽然打开,一个侍女走了出来,她见了沈瑾白似有些错愕,可还是按照规矩行了礼:“大公子、沈姑娘,你们可以进去了。”又垂泪道:“夫人如今难得清醒一会儿,你们可要抓住机会。”说罢,她便哽咽地跑到一边去了。沈瑾白和陈广峻对视了一眼,连忙命人把陈广峻抬了进去。屋里是一股子药味,陈沈氏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呼吸急促。“我的两个孩子回来了?”陈沈氏有气无力地说着。“表妹,扶我起来,我要走过去。”陈广峻却忽然对沈瑾白说了这么一句。沈瑾白知道他的意思,他是不想让母亲担心他的身体,因此要努力做出个正常人的模样来。于是,她连忙小心地扶起陈广峻,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榻前,又让他坐了下来。“姑母,你看,”沈瑾白也强颜欢笑,“我上次没有骗你,我和表哥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沈氏说着,伸出了她那枯瘦的手,沈瑾白见了,连忙将三人的手握在一起,只听陈沈氏又道,“你们两个脸色怎么都这么差啊?”“娘,我们忙于公务,”陈广峻掩饰着说,“这几日没休息好。”陈沈氏看向他,又眯了眯眼,问:“我儿可是受苦了?”陈广峻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陈沈氏便又看向了沈瑾白,道:“瑾白,我如今觉得自己精神好些了,等我能下床,我便去给你退亲。”沈瑾白听了,眼眶一红,她没想到姑母到现在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可惜,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还有广峻,”陈沈氏握着儿子的手,关切地问着,“我还没好好问你呢。你在外边是不是也有别人了,所以才急着退亲?”陈广峻听了,眼泪登时掉了下来。他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悲痛,故作轻松地道:“有的。”“哦?是哪家姑娘?品性如何?相貌如何?”陈沈氏忙问。沈瑾白听到这里,忙别过头去,已不忍再听了。只听陈广峻努力地笑着答道:“姓蒋,相貌品性都是顶好的……做菜也好吃,比表妹做的好吃多了。”陈广峻说着,已有哽咽之声。“你这孩子,”陈沈氏微微叹了口气,故意抱怨着,“媳妇儿还没娶呢,就惦记着人家烧的菜?等媳妇儿过了门,我倒要看看,她的菜有多好吃。”“嗯,好。”陈广峻说着,眼泪直流。
可陈沈氏如今已经睁不开眼了,根本没注意到儿子的眼泪。她只是感叹:“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了,整天在外边忙。你从外地回京城这么久,加上这一次,我也就和你说了两次话……你们在外边发生了什么,我都还不知道呢……我也想去外边看一看,这深宅大院,太苦了。”陈沈氏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又沉沉睡去了。“娘、娘!”陈广峻有些急了,连忙又唤了几声。沈瑾白见了,忙过去查探,又连忙对陈广峻道:“表哥别急,姑母只是睡着了。”陈广峻却只是呆呆地看着陈沈氏,又摇了摇头,垂泪道:“是我回来得太晚了……太晚了……”谁也没想到,陈沈氏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来。两天后,她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睡梦里、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沈瑾白在灵前守着,一身孝衣,长跪不起。祭奠的宾客来来往往,可她却谁都不看,只是低垂着眼,木木呆呆的。陈府的子女都在这里守着,只有陈广峻不在,他的伤太重了,连给自己母亲守灵都做不到。陈临在外边招待宾客,忙得不可开交,竟连踏入灵堂的次数都少之又少。而满堂的子女中,更无一个是陈沈氏所出,又怎么会真情实感地去悼念她?因此,沈瑾白听着那些装出来的哭声,却只觉得吵闹。已经第七日了,今日便要出殡了。“瑾白。”陆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抬头看去,见陆惟就立在灵前,看起来是刚刚祭拜完。沈瑾白一看见他,便气得浑身发抖:“你来这里做什么?”“没什么,”陆惟说,“只是来提醒你,二月初八快到了,你也该早做准备。我方才已和陈大人打过招呼了,他说,他会看好你,在此期间,你不得踏出陈府一步。”沈瑾白听了这话,登时站起身来,直视着他,怒问:“今日我姑母出殡,你却不让我送灵?”“只是怕你跑了,安全起见,不得已而为之。”陆惟说。“我还在热孝之中,你却来同我谈婚事?”沈瑾白说着,捏紧了拳头。虽然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可一旁守灵的陈家子弟也都隐隐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陆惟却丝毫不惧,只是说道:“只是姑母而已,你不守孝也使得。”“姑母而已?”沈瑾白听了,怒极反笑,挥手就给了陆惟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脸颊上。陆惟一介书生,哪里受得住这一拳?一下子跌倒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陈家的人见了,一时慌了,连忙围了过来把陆惟扶了起来,又有几个胆子大的挡在了沈瑾白身前。其他的宾客听了这边的动静,都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瑾白,”陆惟捂着脸,看向她,说,“今日这么个大日子,你却还要动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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