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冯晚晚依旧不耐烦地回答着,她终于回过头来,可看到周浦渊那愤怒的模样时,她竟又自嘲地笑了,“周浦渊,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冯晚晚说着,转过身来,直视着他。她眼里带着细细的血丝,手臂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周浦渊,”她说着,竟眼泛泪光,“我不敢相信,在很久以前,我竟然真的钦佩过你、仰慕过你……可你,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啊!”冯晚晚说到此处,又笑了,这些话她从来没说出口过,以至于说出口时,自己都不太相信了。可这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侯爷,”她顿了顿,又才说道,“你若执意拦我,我也会以死相争。我知道侯爷并不在乎我的性命,可是,宁成伯府应该会在乎的吧?那些跟过我的将士,应该也会在乎吧?侯爷,我们都……三思而后行吧。”她说着这威胁的话语,又望着周浦渊,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又好像早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终于,她叹了口气,转身,拉开门,便走出了这狭小的房间。周浦渊看着冯晚晚的背影,忽然愣了愣神。算一算,他们成亲已快两年了,可他却从来没有和她好好说过话……一次都没有。她说,很久以前,她钦佩他、仰慕他?周浦渊仔细回想,却毫无印象。的确,他从未留意过他的妻子,更别提那些藏在久远曾经的细微之处了。 挑拨“武进侯那边如何了?”夜已深了,李琳琅却还是忧心忡忡的。放眼整个虞安公主府,也只有她这里还亮着一点点灯光。芷荟答道:“自他们离开禁军大营后,便再没传来消息了。还好,谁也没把这事闹大,各自回府了。”“武进侯还没回去吗?”李琳琅又问。芷荟想了想,回答道:“上一次传来的消息说,武进侯还在外边和杜铭一处买醉呢。酒楼人少,混不进去;夜深人静,酒楼里却太吵,他们不敢跟太近,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只知还没散……奴婢再去问一下。”她说着,便要退下。“罢了,也不必催,”李琳琅摆了摆手,“随他去吧,只要晚晚没事便好。”说着,她又对芷荟笑了一下:“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芷荟应了一个“是”,便退下了。见芷荟退下,李琳琅又轻轻叹了口气,坐在窗边望着空中的弯月,一时出神。正是一番胡思乱想,她却忽然感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轻轻地按摩了起来。“你怎么还没睡呀?我以为你休息了?”李琳琅疲惫地笑着,闭上了眼睛,问着荀旖。在这安静的夜晚,只有荀旖会陪在她身边。“在等你。”荀旖说着,稍微加了一些力度。
“等我做什么?你身体不好,该早些休息才是。”李琳琅笑着,感受着荀旖的动作。荀旖力气不大,但足够给她解乏了。荀旖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便接着给她揉肩敲背。她有些失落,却自嘲地笑着:“我帮不上你什么,只能给你捏捏肩、捏捏腿。如果我连这都要偷懒的话,就太不像话了!”李琳琅听出了她话里的落寞,忙抬手按住了那正在她肩膀上揉捏的手。“谁说你帮不上忙了?”李琳琅说着,睁开眼回头看向荀旖,“你只要活着,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荀旖笑了两声,又顺着她脖颈俯身下去从后拥住了她。“你好会安慰人啊,”荀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可依旧难掩心中失落,“可是你不用安慰我的,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没有在安慰你,我说的是事实,”李琳琅又坐直了,背对着荀旖,却握住了她的手,“荀旖,你活下来,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她说着,声音竟有些颤抖。“可是,我若是注定活不长久的呢?琳琅,我只想帮你,很想帮你。”荀旖轻声说着。可她实在是不擅长剖开心腹说这样煽情的话,每一次说,她都会不由自主地鼻酸。“不,不会的!”李琳琅忙说。“可是,万一呢?我……”荀旖又问。“没有万一!”李琳琅打断了她的话。“荀旖,答应我,”李琳琅缓了一下,又开了口,“你不必cao心那些俗务,你只需要活下来。荀旖,好好活着,陪着我、看着我……”“李琳琅……”“荀旖,”李琳琅十分认真,“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我需要你,这条路,我需要和你一起走。”她说着,却并不敢回头直视荀旖的眼睛,她只是被荀旖拥着……她很贪恋这一刻,感受着自己被她的体温包围。“嗯。”荀旖带着鼻音轻轻应了一声。虽然她心里很清楚,李琳琅提出的这个看似简单的小任务,对她而言却是难如登天。她不想只做一个吉祥物,可她连做一个吉祥物都是费力的。“荀旖,你真是废物啊……”荀旖在心中想着。李琳琅却没再说话,她只是靠在荀旖怀里,听着她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声,又闭上了眼睛。“荀旖,”她想,“多陪陪我、陪我……”可惜,如今的荀旖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贪恋着她的陪伴。如果可以,李琳琅希望,荀旖永远不要知道原因,永远不要。长安城的夜是很安静的。虽然各家都有各自的欢喜哀愁,但那些喜怒哀乐都被锁在了自家门里,若是偶有不慎流露在街道上,不是极乐便是极悲。当然,还是悲更多一些。于是,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这夜安静得有几分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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