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如此!”杨皇后忍着哽咽,说道。她说着,便拉着李琳琅坐了下来,张罗着婢女给女儿奉上她爱吃的点心。“母后,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李琳琅拉过了杨皇后的手,严肃说道,“我今次送进宫的桂花酒,母后千万不要喝。若实在是迫不得已避不开,也不要多饮。少饮或许无碍,但多饮,一定有事。”杨皇后闻言,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却又着急起来。“琳琅,你……”她压低了声音,“你又要做什么?”“母后,”李琳琅不容置疑,“这日子,我再也忍不得了。”她说着,靠在了杨皇后的怀里:“母后,儿臣只有你这一个家人了。你放心,你忍气吞声担惊受怕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儿臣定然竭尽所能,让母后过上舒心的日子。母后,相信儿臣。”杨皇后只觉鼻酸,可她明明知道李琳琅许下的是那样危险的诺言,却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母后,相信你。”她说。李琳琅终于展现出了些笑意来,虽然浅浅的。“好了,母后,”她又坐起身来,“我今日也不能在椒房殿久留。父皇让我去看看景佑,我总该做做样子。之后,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虞安公主府里近来如何?”茶楼里,荀旌问着。荀旖叹了口气:“公主十分悲痛,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说着,又问荀旌:“大哥,我不常出门,不知朝中近来如何看待此事?”荀旌看向了窗外,怅然说道:“有人痛之,有人乐之。痛者极痛,乐者极乐。楚王,是不够圆滑,不懂明哲保身。可在所有人都不敢说真话时,唯有楚王敢直言不讳,这份坚持,是难能可贵的。如今楚王冤死,朝中之后,又会是何局面呢?”“那……公主呢?”荀旖又问,“朝中如何看待她?”荀旌沉默了一瞬,又看向了荀旖。“你觉得呢?”荀旌问。荀旖苦笑着:“想必,多半是觉得她愚蠢的。”近来李琳琅少言寡语了些,荀旖实在不知她处境如何,不免有此一问。“是啊,是有人这样以为,”荀旌垂眼说着,“楚王之罪,岂是她跪下求情就能免了的,搞不好还会将自己牵连进去,可她还是去求情了……确实是蠢。”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抬眼看向荀旖:“可这样浅显的道理,就算虞安公主蠢笨,也该明白的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又是为什么?”荀旌说着,拿起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小妹,你先前一直对我说虞安公主的好话,我半信半疑,只想着你是不是被人胁迫,又或者是被她的话迷了心智……可如今看,竟还是你看得清楚。虞安公主,绝非传言那般跋扈狂纵,也绝非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只知胡作非为。她冒死为楚王求情,是极重情义的;一跪两日,也是勇敢到坚定决绝、甚至是狠辣……如此果敢,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草包公主。”
“是啊,她一直都不普通。”荀旖低了头,附和着。荀旌放下了茶杯,悠悠说道:“听到她在宸安殿前跪求的消息后,我才开始思考你从前的那些话。也是在那时,我才发觉,原来我一直都低估了她。细想想,她从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多半也是另有深意吧。只是我们,都被她蒙蔽了。”荀旖听着他说话,低着头沉思了一瞬,又抬起头来。“大哥,我应该是可以相信你的,对吧?”她问着。“自然是,”荀旌说着,微微蹙眉,“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他说着,掸了掸衣袖,又正襟危坐:“这些年来你不停对我夸赞她,只怕,也另有深意吧。你从来不是那喜欢奉承的人。”“的确,”荀旖说,“大哥,我有一请。”“你只管说。”荀旌道。荀旖垂眼看向了那浅浅的茶水,道:“我希望,大哥可以在公主有求时出手相助……不论,我是否还在人世。”“你……你这说得什么话!年纪轻轻的,别这么丧气!”荀旌急得“呸”了好几声。“大哥,”荀旖的语气依旧平静,她也依旧垂着眼,盯着茶水,“我没有在开玩笑。公主,对我很重要,我相信她。我希望,大哥、甚至是整个荀家,都可以如我信任她一般,相信她、追随她。大哥,虞安公主绝非是目光鄙陋、娇纵任性的小公主,她是能做成大事的人。我相信,她也一定可以重整山河,她……值得。”“小妹……”“大哥,我知道自己年寿难永,说不定哪天就突然离开了。我实在是害怕,怕我来不及说出这些话,”荀旖说着,悄悄捏紧了袖子,她的身体越来越孱弱了,“如果我真的离开了,那么,这就会是我最后的心愿。大哥,还望你,不要拒绝。”荀旌闻言,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化为了无奈的叹息。“罢了,”他说,“你总得让我想想。”荀旖见他语气松动,总算稍稍放心了些,唇边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多谢。”她说。她知道如今或许不是说这些话的最好的时机,可她实在是怕。她虽未生什么大病,可这孱弱的身体到底是一天不如一天,循序渐进地朝着最坏的方向一路狂奔。她这些日子总是心口疼,还发虚,虽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可她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无可救药地衰落下去,再无重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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