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湿透的衣襟,有点打湿了临祁的衣服。“还怕水会淹死你吗?”临祁冰冷的嗓音从头顶下沉,像是霜雪降落,让他四周的气压都低了下来。对于临祁这种给了一巴掌又接着给颗糖的举动,穆久见怪不怪。“你又想要干嘛?”穆久没声好奇的说着,眼底荡起一丝波澜,那眸子带了点水色,朦胧的罩在瞳孔上,亮晶晶的发着狠色。穆久挺起腰身很用力的撞击着他,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抓起一把沙子,就往临祁脸上甩。那沙土飞扬,直直的扎进了他的眼眸之中,模糊了视线。“穆久,你个cao/蛋玩意,又玩哪招?”临祁怒斥着,此刻他像个无头苍蝇,伸手想去逮着穆久的身体,却落了个空。临祁措不及防,首次被占了下风。他有点艰难的睁眼,用手拂掉脸上的沙子,只听到四周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倏忽间,这偌大的,空荡荡的沙滩上,只剩下两个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背影,一个在前奔跑,一个在后追逐。穆久拔腿,用尽了全力逃走。临祁也顾不得东西南北,只能一边搓着眼睛,一边寻着对方的脚步声去逐取。穆久看到岸边一艘即将要开走的轮船,他像是望见了无尽的希冀,捕捉到根救命稻草。他猛地一跃,跳了上去,咫尺之间,缰绳终于松开。穆久看着轮船越游越快,与那条分割的栅栏线越离越远。临祁此时飞奔到渡口,但还是晚了一步。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穆久看到,对方以一种极其愤怒冷冽的表情,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副要杀人的气势。但因为这渐行渐远的距离,对方只能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原地无动于衷。他如释重负的冷笑,从胸腔抽出一口死后余生般的气,双腿都发软到极致直至跪倒在地,小偷小摸似的躲在那拥挤的地方。直到检票员,来搜寻他们的船票。穆久没有票,只能装可怜,说是票弄丢了。他长得好看清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清澈,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那名检查员望着穆久,有点心软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决定按规矩,把他中途就扔下船。身边一名看起来很儒雅,很正气凛然的男子用手拦了下来,他那宛若清泉倾泻般轻柔的嗓音,有股说书人的气质,娓娓道来:“且慢,这位是我朋友,船票在我这里。”
语毕,这名男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船票,递给那名检查员。穆久全身湿的精光,这如今又在海面上,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瑟瑟发抖。他止不住的哆嗦着嘴唇,脸色发白的厉害,对着眼前素未谋面的友善男人说了句:“谢谢你,大哥。”“我看你脸色好差,身子骨不太好吧。”男人从自己的行李里拿了件新衣服出来,套在穆久的身上。“别冻感冒了。”男人似乎是对医学有研究,才看了穆久那么几眼,就说道:“面色淡白无华,没有血色,多为血虚,你是不是经常失眠多梦,心烦意乱,四肢冰冷且腰膝酸软,多半是阴寒内盛。”穆久有点慌张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是这样的。”男人笑了笑,“我倒是对你很有眼缘,想跟你交个朋友,在下陈宜。”“我叫穆久。”男人又盯着他苍白,精致的小脸看了几眼,忧心忡忡的念叨着,“你要是不嫌弃,这下了船,可以去我的药铺里,我给你抓几副药吃吃。”穆久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要拉人充业绩,或者找生意,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算了。”如果他真的出逃成功了,一定要躲开临祁的眼皮底下,然后给他远在国外的二哥写信,帮扶自己救出大哥。总有临祁搜刮不到的天涯海角吧。“你是流离失所,逃荒的人吗?”可是陈宜怎么打量穆久,看他都不像什么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人,长得细皮嫩肉,天生就有股大少爷的气质,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可是这穿在身上的衣服看着可不便宜。“也算是。”穆久不太想跟一个陌生人聊太多,在外面还是要把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好点,虽然他现在需要帮助,但也不能过于的信赖别人。毕竟人心隔肚皮。是好,是坏,也看不到。“现在战乱的厉害,不仅国库亏盈,还得倒贴钱给外境。中国人搞内战,起义运动,还要抵御外国人的侵略,把整个社会风气搞得特别不好,倒也是能理解你的处境。”“小兄弟,你要是不嫌弃,我那药铺正好缺下手,你若是实在没地方去,就来我那里。”陈宜戴着副金丝框眼睛,模样倒是文质彬彬的,都说相由心生,怎么看眉宇与五官之间都没那股狠劲。穆久支支吾吾的道了句,“嗯,我考虑考虑。”接着他收下了对方递给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还有店铺的名字,叫陈宜药铺。过了三个小时后,轮船终于到站。穆久与陈宜分道扬镳,他才刚刚出站,就看到一堆凶神恶煞,鳞次栉比的士兵,拿着步枪,封锁了整个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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