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男人应该是在外面又有媳妇了。
前几年,邻居们还偶尔看到陆禾生会在过节时回来一两天,回来和凤兰吵架后,又悻悻然地坐公车去火车站。
凤兰死后,刚开始那段时间,陆禾生回来时仍独自一人。
后来,经常有个肥胖丑陋的女人跟着他,但从不进屋。
女人从招待所出来后,就在河边柳树下转悠,怯生生地环顾四周,别人跟她攀谈说话,她宛如惊弓之鸟,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陆禾生习惯了外地的生活,这座城带给他无尽复杂的回忆,因此,他不想回来。
他喜欢这个女人的温顺听话,她逆来顺受,那是美丽骄傲的凤兰所不能给予的,凤兰给予他的只有仰望和自卑。
女人离了婚,孩子被判给丈夫,她孤独一人,认识了陆禾生,喜欢他,任劳任怨地在他身边照顾他,哪怕他天天出去打牌,她也照顾他,因为孤独一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禾生是一个平庸的父亲,他履行父亲给钱的义务,其他的事他不想管。
他在家抽烟喝酒,烟圈从他干燥的嘴里吐出来,同时伴随着难听的说教话语,搬出老生常谈的大的照顾小的理论,让佳念照顾好嘉言。
佳念也不给他好脸色看,呛她父亲,面露不甘,她怕他打凤兰抚恤金的主意,所以不停地说难听的话,想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陆禾生看到佳念和凤兰相像的眉眼、脾性,他就烦躁,看她冷白肌肤像女鬼,以为凤兰还魂来找他,他竟觉得晦气,周身寒冷。
后来,人们看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甚至渐渐忘记了他的长相。
他们都说他是一个绝情的乡下男人。
时间流逝,人们渐渐忘记了凤兰和陆禾生的长相,却在脑海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这个剪影在陆佳念长大后,却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他们好像从陆佳念的脸上看到了过去凤兰的影子。
她变得出挑可人,青春期的少女,皮肤如蜜桃一般鲜嫩粉白,骨架纤小,身姿绰约。
这具身体最适合装入甜美天真的性格,可她反而是极度的冷漠孤傲。
她整日阴沉沉的,没有朋友,却经常在奚落自己弟弟时露出难得的奇怪笑容,一种奸计得逞的恶劣笑容。
所以,即使她变得漂亮,也没人敢靠近她、愿意跟她做朋友。
欺负弟弟好像是她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而陆嘉言呢?
人们却看不出他身上和陆禾生相像的剪影,只知道他是一个被亲姐姐经常欺负的可怜私生子,总是留给人们一个阴郁模糊的清瘦背影。
他早读书一年,是班上年纪最小的。
别人常常看到他身上有轻轻浅浅的伤痕,加上他一直低头垂眸,以及他复杂的家庭背景,即使他成绩好,也没人跟他交朋友,到了初中依旧如此。
当他在学校里生病发烧了,他不说,也没人注意到他的不适,他就硬撑着到放学。
他颤抖着腿走回家,却被她打了一下脑门。
她嘲笑道:“你什么走路姿势,真搞笑。”
嘉言掀起眼看她,眼神莫名倔强,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默默看着他不声不响进了房间,心里怪怪的。
过了四个多小时,他也没出来,她狐疑地站在房门口,心想,这人不吃饭吗?
“你不饿吗?”她隔着门问他,房里依旧沉默。
“问你话呢,你聋了啊?”依旧没人说话。
佳念的心一跳,她又想起凤兰走之前那沉默空寂的房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猛的打开房门,却看到他满头大汗,脸上满是湿热的潮红,掀眼皮的动作似乎都异常吃力。
“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干枯,喉咙好像在沙石中碾过。
佳念矛盾踟蹰,她的手半停在空气中,而后才慢慢罩上他的额头,烫的厉害。
他被温凉的手激得一颤,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在看异类,惹得佳念不快:“你什么眼神?你都要发热烧死了,陆嘉言。”她“善意”提醒着。
嘉言的思绪仿佛被烧断了,他懵懵懂懂地点头,复又摇头,“死不了的。”
她“嗤”了一声,“嘴硬。”
说完她转身离去,门被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嘉言拿起被子,头脑开始昏胀,隐隐约约又听到开门的声音,而后杯子碰撞床头柜发出“叮咚”声。
“吃了。”佳念立在床边命令他。
说完,佳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想,自己这样已经做到了姐姐的责任了吧,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身体差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可能明天就好了。
他可别生什么大病,又要花钱,又烦得要死,现在给他吃药,可以避免后续的麻烦,她可不是关心他什么的,穷鬼一家,没钱看病。
良久,嘉言才动了动眼皮,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两颗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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