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路程,聂郁开车一直略略超速,但估计也得花个八九小时,到咸阳肯定已经深夜了。
一点出发,路上没停,最后晚上十点下高速,宁昭同看着鲜红的“咸阳”两个字,打了个哈欠:“叔叔阿姨几点睡啊?”
“妈妈是高中老师,睡得挺晚的,现在估计还没下晚自习,爸爸会等着妈妈。”
“那么辛苦啊。”
聂郁笑:“先带你去吃完饭,吃完偷偷溜上去。”
聂郁父母都是教师,公积金高,所以早年置了好几处房产。不过因为通勤时间的考虑,还是大部分时候住老房子这边,中学老师辛苦,能多睡十分钟也是好的。
小区旧,环境不算太好,但烟火气十足。
聂郁带着她去了一家据说自小就吃的羊肉泡馍,擦得挺干净,不过毕竟做了那么多年餐饮,桌面有些洗不掉的油腻。
九点过人不是太多,聂郁操着一口地道的关中话嘱咐锅后面的大爷少放盐味精鸡精不要辣除了香菜不要其他调料,给大爷听得都多抬头看他一眼,想知道什么人吃得那么麻烦。
结果这一看,大爷有点惊喜:“哎,男娃子,你是不是这里头苏老师和聂老师那个大儿?”
聂郁就笑:“您还记得我。”
“这么精神的男娃子怎么记不得,刚回来啊?”
“对,刚刚才到,还没回家呢。”
没回家就来他这儿吃饭了,大爷笑着拍了拍肚子,示意了一下外面坐着的女人:“你屋里人?倩得很嘛。”
聂郁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女朋友。”
“还没结啊,”大爷端着两碗汤出来,“不小了吧,赶紧点的啊。”
聂郁含笑应声。
“谢谢,”她抬手接过,小声问,“那一会儿我们会不会碰上苏阿姨?”
大爷闻言笑眯眯的:“不怕嘛女子,苏老师不走这条路。”
她一听笑了:“您认识他啊,他小时候经常来吗?”
“从小在我这里吃的!女子你尝尝!”
“好,那我尝一尝,哇,好烫。”
一路上就吃了两口饼干顶着,确实是饿了,不过她容纳面食的胃要比平时小上一半,所以馍只掰了半个。聂郁自然负责打扫战场,同时有点疑惑:“你在关中待那么多年也不习惯吃面食吗?”
她喝了一小口汤:“可能习惯了,而且原始品种的稻米是真的香,我回来后还没找到能有那种香味的稻米品种。”
回来后……好奇怪的表达。
“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吧?”
“当然,不过也不算太缺,”她顿了顿,“水果很丰足,走丝绸之路带回来的。”
聂郁还想问,然而她那碗汤都快喝完了,他只能飞快地把泡发的馍块塞进肚子里。汤清味美,又香又烫,他吃完后放下碗,背上都起了一层密密的汗。
她笑眯眯的递来纸巾:“你说方言冲击感好强。”
“嗯?你以前不说关中话吗?”
“我还真不说,我说的晋地官话,河南口音,”她撑着脸,换了上古汉语,“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上古汉语那佶屈聱牙的发音,聂郁听得愣了一下,倒还依着语境猜测:“你是不是说回家?”
她轻笑,起身结账:“走啦。”
十一点,苏笙下了晚自习回到家,聂渡云迎上来:“苏老师辛苦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苏笙把包放下:“没得事,今天刚复课,没有讲课,一直让他们自习。”一边说着一边换睡衣:“还真饿了,有什么东西吃?”
“我给你下点面条。”
“好,少放几根就行,”苏笙洗了个手,跟着聂渡云进了厨房,“昨天那个事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两个娃子合不到一起也是常理,郁郁的品性你也知道,不要一直骂他。”
一谈这事聂渡云就来气:“我不是说硬要把他和卿仪凑在一起,但是他们都谈婚论嫁了,结果大过年的谈分手,还让亲家——卿仪的爸爸妈妈跑一趟。我是觉得他那么大年纪了,心还不定。”
苏笙拍了拍他的背:“孩子的事我们管得了多少?”
“是管不了,但你看昨晚他说的,明显是瞒着我们什么,”聂渡云叹气,扔了些面条进去,“我是怕他对不起卿仪。”
“我倒觉得”
突然门铃一响,苏笙话头一顿,和聂渡云对视一眼。
聂渡云有点惊讶:“这么晚了,不会还有学生来拜年吧?”
两夫妻亲戚不多,倒是桃李满天下,过年一贯是门庭若市的。
苏笙出了厨房:“我看看去。”
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宁昭同顿了顿,再按了一下。
苏阿姨初七复课,今晚应该是有晚自习的,不该睡得那么早才是。
她看了一眼手机,想给聂郁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准备再按一下,结果手刚搭上去,门开了,露出一张惊讶的女人面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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