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东远远跟陆营长招呼了声,眼瞧着这边二人一前一后往院外走去,就喊了句:“牧繁,那我先过去了。”
梁牧繁冲他点点头。
短短几步,到了墙根边没什么人会经过的一处拐角,陆卫宁转过头来,等着他开口。
梁牧繁的确有事要找陆营长,并不是信口胡编,可刚才笑得有多亲切,现在心里打的鼓就有多慌乱。
“梁知青,什么事?”男人低沉开口,每一处神色都透着一贯的淡漠疏离。
当他冷静的目光落在梁牧繁圆乎乎的脑袋顶和挂着点婴儿肉的清瘦下巴尖上时,没人看得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刚才还敢直接与人对视的梁牧繁咽了咽喉咙,出声:“我…我想请问,之前的黄桃罐头,是谁托陆营长帮我送过来的?我一直都不知道。”
这语气喏喏的,透着小心,和刚刚也全不一样了。
陆卫宁垂眸盯着他的脑袋,头顶剃出一层青茬来,露出青年完整的脸庞和发际的一抹美人尖,比之前黑发垂额的清秀模样多了一分傻乎乎的稚气,乍看有点不习惯,然而没有那几丛碎发遮挡,他清澈双眼里透出来的情绪也更无处掩藏。
陆卫宁敛起视线,没有正面回答:“罐头好吃?”
梁牧繁愣了愣,下意识舔舔嘴角,残留的糖水还泛着甜,老实道:“……好吃。”
陆卫宁嗯了声,声色淡漠:“县城公社有人托我捎过来,转了两道手,具体是谁,不清楚。”
梁牧繁不解。
可陆卫宁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好再问。
院子后洗澡的动静隐约还没消停,他只想再多拖延会儿时间,硬着头皮换了话题,干巴巴道:“陆营长,上、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机会谢谢你。”
“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梁牧繁心如擂鼓。
总算提起这件事了。
他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但说出口后心里反而没那么扭捏了,而且他觉得陆营长肯定会拒绝。
很快,陆卫宁果然淡淡开口:“没什么,应该的。”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梁牧繁还没来得及一喜,他问,“你们知青准备赶大集了吧?”
大集是半个月才有一回,也不是次次都去赶,眼下开春了,知青队准备分批去赶集买些日用物件,梁牧繁也提前攒了钱,他准备买几只小鸡崽回来养鸡。
见他老实点点头,陆卫宁说:“我今天来是要和你们队长说这件事的,年底那伙流窜犯还有几个没抓到,现在不算太平,在外面你们得多注意。”
简短提醒完,陆卫宁很快便离开。
梁牧繁望着他消失在视野的背影,过了许久,终于沉沉吐出一口气。
看来陆营长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难道那天晚上,他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
回忆着对方刚才的神情,梁牧繁越想越肯定,他安心多了,这些天反复做的噩梦仿佛都成了虚惊一场。
然而虚惊过后,淡淡的愧疚又浮上心头。
毕竟陆营长出手用难以启齿的方式帮了他,而且,他们都是男人,陆卫宁过后却只字不提,好像真的只是出于义务职责。
其实这件事反而是自己强人所难。
心情彻底松下来之后,梁牧繁对这次赶大集充满了期待。
难得有上城里逛热闹的机会,他最主要的任务是买鸡崽子回来养,以后就可以经常吃上鸡蛋。
知青队的大伙都同样兴奋,互相商量着要买些什么东西,这两天干活都带劲不少。
很快,到了赶集的日子,明天要起个大早,天不亮就出发。
然而梁牧繁没有想到,就在出发前一天傍晚,自己出了事。
“牧繁,你、你再坚持坚持!我马上喊人过来!”
暮色初笼的山林里,梁牧繁靠在树下,脸色发白。
他的裤腿已经被同伴帮忙扯开,露出皮肤上一截发青的蛇齿印。
下午不过趁着有空闲工夫,上山来弄蘑菇,他一不留神被条掩在落叶里的蛇给咬了。
梁牧繁一阵天旋地转,倚坐在大树边尽可能保持不动,冷汗阵阵淌下。
在山村里,被毒蛇咬了,任谁都清楚,将会是什么后果。
同伴慌忙跑去山下喊人,离开有一会儿了,他只感觉自己手脚越来越发软,发麻,没有半点力气。
要死在这里了。
虽然很怕,意识倒是出奇的清晰。
就这样下去等死,不行……
他满脑门的冷汗,想抬手把那毒血给挤出去,然而大腿上也是湿冷的,他手使不上力,反复挤着伤口,慌张迷茫的心跳和喘息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眼前倏地投下一道人影。
对方大步上前,快得他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人赶过来了,或是他现在已经没法集中注意力。
男人沉暗一片的眉宇先是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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