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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4 / 10)

,作为告别。

他和孩子离开时,一步步沿着那条灰白的石阶往下,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的轻盈,那被晚风吹得轻微晃动的衣摆,和他整个人一样,都给人以一股难以言喻的洒脱。

容太太在他身後面,这样的那个人让她无比陌生,她孤零零站在墓园的阶梯,目送他们往朝霞犹存的方向远去。

那宁静又壮丽的夕阳流淌在他们身上,柔化了他们的身影,他们就此越走越远,直直地走进了夕阳的深处去了,不见了。

再和容家没有了关联。

容太太记不得自己究竟站了多久,晚风渐凉爽,吹着她的头发,她耳边听着树木的沙沙声,回转头去望容老爷的墓碑所在,一阵愁绪便悄然萦绕了。

那阵从墓园带回来的愁绪,在之後总无法排遣,她曾对自己说,那时自己的行为不过是鬼遮眼,一时迷了,那个孩子是个怪胎,也不必对那个人歉疚。

可是今天的六月份的同一天,她又去了墓园,没见到那个人,当等了一下午都无果,即使她再竭力抑止,那失落还是往自己全身蔓延。

後来的後来,直至现在,她待在家里的客厅,回过神了,听着儿子和丈夫在谈论婚期,有个念头竟油然而生——如果不把事情做得那麽绝,留下一点点余地,现在,只是偶尔就好,只是偶尔又偶尔,或者去看看那个孩子……

可能,偶尔去看看孩子也不是特别过分的事。

※※※※※※※※

容沛回国後的

容沛回到家的时候,已分不清楚方向了,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回来的。

从他回国以来,他真切地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恶灵存在,仿佛是有恶灵的存在,它佝偻着在阴暗处潜伏,无时不打算筹谋着怎样将他击倒。他唯有尽量提高防备,不过这晚他喝了很多酒,他决定让自己稍事休息半个晚上。

不要攻击一个喝醉了的人,那样胜之不武,赢了也不光彩,他如此想道,在空荡荡的大厅环顾了一遍,然後顺着那条年幼滑过的楼梯往上走去,脚下踏着一个个沈重又迟缓的步子。

他这个人在夜色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大概,那道颀长的身影已见清瘦,他整个人的那份寂寥,能不经言行泄露,却无法把它从背影剔除,哪怕他拼命挺直了脊梁骨,那双肩还是好象担着重负。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在楼梯处点着几个黄色的小灯泡。这种不真切的环境,反倒是令容沛的心有些安定,他漂泊了老半天靠进了岸,东西都看不清,也就分不出和从前的差别了。

他留恋着这种安定,一路回到了房间,打开门进去了,也依然舍不得开灯。房间十分的安静,静得犹如画里的立体布景,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所有熟悉的布置给了他帮助,让他毫无困难地就来到了床边。

他小心翼翼地挨着床脚的位置坐好,发了一会儿呆,左右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听见了骨骼的哢哒声,不禁自嘲这才上班几天,就得了上班族的小毛病了。

他不在时,那个人通常是不在他房间睡的。然而不管他出去多久,多晚回来,就算是不惹出一丝动静,那个人都会在

时间一晃到了跨年夜,容沛一直到站在了大厅的旋转台阶上,遭受着男男女女的包围时,才骤然忆起这极重要的事,原来今天他要订婚了。

为了让这个特殊的日子更有纪念价值,订婚宴设在了夜晚,在九点锺进行,持续到新一年。

场地选在了容家的大宅院。作为全场主角的容沛,作为这个幸福的新郎,他是被身後那巨幅的油画给惊醒的,他从神游中回归,发现那不知何时挂上的大油画,竟是自己和凯瑟琳的婚照绘影。

容沛用了足足三分锺来厘清思绪。父亲在身边发表着今夜的致辞,他沦为了陪衬,不能一直对着画去看,只有转回了头,忘了後方那可怕的画作。

在阶梯下的宾客们端着酒杯,漫天的灯光耀在了他们手中的美酒上,他们带着祝福的微笑,正注视着他与挽着他手的女人。他仰起了脸,回以无可挑剔的浅笑,全是顾念着自己和这个家的骄傲。

只是,在这层层掩饰之下的,是正蔓延开的慌张,缠绵着锥心刺骨的痛楚。

在场所有人,不论是真心抑或假意,他们都是在恭贺他的幸福,他的快乐,恭贺他得偿所愿,他这样幸福……容沛咽了口唾沫,把快涌上喉头的苦涩咽腹内,容战的致辞以热烈的鼓掌作为终结,他轻轻吸了口气,展现出自己至为完美的一面,牵起了这妻子的手,迈下了一个个台阶。

乐队适时演奏起了轻快浪漫的章节,这对携手的新人是如此令人赏心悦目。在场的一个记者举起了相机,镜头中他们缓缓登阶而下,男的俊美,女的俏丽,新娘的裙摆拖在红毯上,新郎亲手为她拾起,和她相视而笑,真是体贴又温柔。

这一刻成为杂志的封面照,相当富有艺术水平。也是这张封面照,让世界另一处的一个男人知道,他倾注了毕生所有爱恋的那个人,最爱最爱的人,已经拥有了美满的家庭,不再需要他一丝一毫的挂心,他可以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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