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蝠子与鬼头幺自有意识起便有一掌相连,如今各失去一臂,身子分离,一边轻一边重,落地时身体微微倾斜。
他们各有一侧防御不周,又神智尽失,哪晓得扬长避短,只会一味使用蛮力。李云昭偏身避开拳路,呼呼呼猛拍数掌,将二人逼退,又趁二人蓄势全力相迎之际,倏地横扫一腿。喀喇一声,两人小腿胫骨同时折断,便即摔倒。李云昭刷刷两剑,利落地收割走了他们的性命。
鲜参身法奇诡,怪招如剥茧抽丝,永无止歇,在旧部合围下穿来插去,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打得对方窘迫至极。她心系女儿,不愿多耽搁,一挥手将臂上的蛊虫放出。这些蛊虫颇具灵性,依着她的指示窜上旧部诸人颈间,牢牢咬住“天柱穴”要穴。旧部虽成就兵神之身,寻常刀剑毒药难以致命,但十二峒所出岂是凡品?旧部几人跌倒在地,抽搐几下便即毙命。
蚩笠感觉到得力下属连连惨死,也不悲伤,狂笑道:“果然厉害。只是兵神我有的是,你们尽管杀!”他连声呼哨,可万毒窟外竟无一个兵神能进入大寨。
鲜参收回蛊虫,嘲笑他:“蚩笠,打脸不?”
蚩梦慢慢地靠近尤川,尤川那双蒙尘双眸好像找到了聚焦点,望着她不住摇头,一步步后退。蚩梦站定柔声道:“尤川哥,我吹个曲子给你听,好么?”
不管他有无回应,蚩梦抽出笛子,悠悠扬扬吹了起来。李云昭和鲜参不觉这曲子有何出奇,尤川木然的表情却逐渐产生裂痕,弓起身子,两手神经质地抬起放下,似乎是想要捂住耳朵。再站直时,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已有一只恢复过来,澄净如琉璃。
“你不懦弱,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真的好讨厌巫蛊两派的纷争,大家都和和美美的不好么?不管他们怎么样,我们以后可要好好的。”
“你从小就跟着毒王八,他对你恩重如山,所以你听他的话,我不怪你。但你要帮着他对我老爸下手,我绝不答应!”
心底关于她的或美好或苦涩的回忆尽数涌上心头,尤川不由得朝她伸出手,呢喃道:“蚩梦……”
蚩笠猛然催动奇虫,重新控制住他:“动手!”
好似眼前一片阳光明媚,只是这温暖不过昙花一现,漫天暴雪簌簌而落,瞬间湮没了日光与碧绿长草。尤川神色变幻,一阵挣扎,终究拗不过奇虫蛊惑,五指成爪,抓向蚩梦颈侧。
鲜参冲上前一把捏住他后心的神道穴,将他甩了出去,把女儿护在身后。李云昭肩头的小白蛇立起身子,朝蚩笠嘶嘶而叫,引诱他口中的同类斗法。
蚩梦从母亲身后走出,坚定道:“老妈,让我再试试。”
“唉,你……”鲜参有点拿这个女儿没法子。她转身扑向蚩笠,“虫若死,你也会死。”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蚩笠口中探头与同类相争的奇虫斩为两截,蚩笠口中喷出大块凝结的脓血,向前仆倒在地上,不一会儿气绝身亡。
“尤川哥,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么?以后你当巫王,我就当蛊王,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家人。”蚩梦伸手抱住了尤川,耳畔是他几乎停滞的心跳。
尤川一言不发,但奇虫死,他的意志也在逐渐归位,他僵硬地抬手摸了摸蚩梦的鬓发。
“老爸我救出来啦,老妈也来万毒窟了,你也回来罢,尤川哥。”她不确定自己将尤川当做哥哥还是恋人,但她能确定的是,在她最初的对家的念想中,尤川和父亲一样,是不可缺少的一人。
尤川缓缓开口,在坛子里泡久了,他的声带有些损伤,声音十分沙哑:“我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非常重要非常重要。”比你想象中的极致还要多许多。
“……好。”
鲜参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抬手在尤川颈后一按,尤川当即倒下,蚩梦连忙抱住了他。鲜参道:“兵神怪坛的解药我不会配,我们得带他回十二峒一趟。”临行前李偘告诉她,之后十二峒她可以来去自如。
蚩梦一刻也不想多等,“我们马上走。”
李云昭杀死花蝠子与鬼头幺后一直负手旁站,意态闲逸,此刻捕捉到一些异常之声,笑意微收,“二位先带着少祀官去与侯卿他们会和,我稍后便来。”等鲜参与蚩梦走后,她冷淡道:“出来。”
“李嗣源”从后堂缓步而出。她们打得太快,他没来得及脚底抹油。
“阁下是礼字门那位呢,还是仁字门那位?”此人虽然神态举止肖似李嗣源,功力也相去不远,但气质斯文太多,不像李嗣源那个胸无点墨的文盲。通文馆十位门主,如今依然为李嗣源效力的只有四人,撇去交过手的李存智李存信,就只剩这两个人选了。
李存礼扯去脸上人皮面具,露出如画真容来,“见过岐王。”他忍住抬眼凝望她的冲动,双目低垂。
“果然是你。李嗣源与蚩笠同流合污,背地里各怀鬼胎。”她忍不住踢了一脚蚩笠的尸体,“你们居然敢信他的鬼话?若非我们介入,只怕兵神炼成之日,就是你等被祭旗之时。”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