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言进屋时,池错正拿着根燃了一半的烟头,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身上按。
“你做什么?!”他快步过去,一把夺过那根烟,掐熄在烟灰缸里,“你是不是有病……”要骂的话,刚一出口,突然又紧急收回。
“有啊,你忘了?”池错扭头看到白相言一脸懊恼,冷笑一声,从茶几上拿起烟盒,重新抽了一根,点燃。
“你疯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刚点燃的烟又被白相言夺走,池错无所谓地耸耸肩,要再拿一根,这次索性整包烟都被收走了。
“自残啊,你看不懂?”池错转身站起,露出胸口大大小小五六个新鲜伤疤,空气中甚至还残留着焦糊的气味。
“你又来干嘛?看我死了没?”池错没好气,慢慢把衬衫纽扣一颗颗系上,环视一圈,向厨房走去。
白相言立在原地没动,却看见池错在刀架上拿起水果刀,毫不留情地朝自己手臂划去,那表情淡然的不像是砍在自己身上,倒像是切瓜摘菜一样冷静。
刀不是很锋利,池错划了两下,手臂上只堪堪破了条血线。他捏着刀柄又要用力,整个人被白相言狠狠地一拽,手里的刀“哐啷”一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你……”池错刚要开口,白相言一脸要吃人的模样,瞪得他莫名心虚。瘟鸡一样,缩着脖子,别过脸,像个被教导主任抓现行罚站的学生。
“医生最见不得这个。”白相言转身从客厅取来医药箱,简单替他处理,开口道出这次来的目的。
“下午叶婉瑜伽课结束,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不可置信地抬头,池错紧盯着白相言,生怕他下一句说是假的,骗他的。
白相言撇了撇嘴,又道,“去把自己捯饬下,你这副模样,别人还以为我医院里的骷髅模型成精了。”
“……”池错不知该说什么,要感激么?可他明明此刻心里更多的感受是——恐慌。
二十多年,终于要见到了么?见到她该说什么,是指责、咒骂,或是恸哭流涕、悲痛欲绝,又或是心如止水、麻木不仁?
池错第一次坐上这么高级的车,苏家的保姆车又大又舒适,他半躺在后座,一路都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白相言的话让池错开始紧张,他慌乱地扯下车内镜子照了照,胡乱抓了下头发,可不论他怎么掩饰,瘦削到深陷的眼窝,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皮肤,仍处处显示出他的病态。
不多时,那个人由远及近,慢慢向这边走来。白相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池错,按下了挡板,给他们母子一点空间。
叶婉快五十岁,却保养的非常好,可能池错和她站一起,别人都说不出到底谁年龄更大些。
池错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干呕了几次,抄起矿泉水灌了几口,安抚在失控边缘的情绪。
车门被拉开,叶婉坐进来顿时愣住,后座有人。
“你……”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极度瘦弱,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好的病症。叶婉刚想问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自家的车里,那一直垂着脑袋的男人突然抬头,死死盯着自己,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她不自觉住嘴,随后浑身的汗毛直竖,让她想起了一个故人。
“二十多年了,你还是我梦里的模样。”池错声音低哑,似乎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叶婉身体抖得像筛子,男人的眉眼让她想起,那段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噩梦。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在脑海里浮现,紧咬住后牙,努力显得镇静。
“你是谁!”明知故问。
“我是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甩掉的包袱,是你完美人生里永远无法抹除的污点。”池错笑了,他清楚地看到叶婉眼睛里的慌乱和惊惧,一个母亲竟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惧怕至此,他像是从阴沟里被拎出的臭虫,肆无忌惮的破坏世间一切的美好假象。
“是你恶心万分却还九死一生诞下的罪恶,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你忘了么,妈妈。”
妈妈,陌生又熟悉的称谓,池错终于叫出口。他多年的执念,化成彻骨恨意的思念,都在这一声“妈妈”里,抛在叶婉面前。
叶婉的惊慌被这声称呼无限放大,她本能地想要逃走,转身抓住车门把手,却发现车被上了锁,出不去。
“怎么,看到我还活着,不高兴么?”池错阴冷地问,滔天的怨怼如洪水,轻易将理智的堤坝冲塌捣毁。
“对,你是不高兴的。姓池的强奸了你,你生下我就该掐死,怎么能心软留下我?你走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被他打死?会不会缺吃少穿,会不会露宿街头、无家可归?你和丈夫恩爱和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想过我在哪个阴沟里,为了点吃喝,为了见你,为了亲口问一声为什么,而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
“够了!够了!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叶婉几乎是嘶吼,泪如泉涌,她心上被生生劈开一条口子,把那些封存在角落的记忆全部释放,带着血肉,模糊一片。
“我是强奸犯的孩子,我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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