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搓了搓。
宋垚看不出冷不冷的模样,双手插兜,做梦似的盯着虚空。
搬柴禾的时候,章途问:“前段时间去哪儿了?”
“没有去哪儿,就在县里。”
“在县里?”
“我妈来看我了。”
“那挺好,”章途想了想,“妹妹也在?”
“不,妹妹放在了外婆家。”
宋垚的话比起之前少了很多,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半句。
既然人家藏了心事,章途也便不多问,就此打住了话头。只是把柴禾堆在角落里,直起身捶腰时,一个已经打了许久腹稿的问题就这么自然而然被捶出了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哪里?”宋垚环顾了一下这间破破烂烂散发着稻谷霉气的小仓库,表情奇怪道,“这儿?”
“我说的村里。”
“哦,村里。我觉得挺好的,乡亲们很朴实也很亲切,怎么了?”宋垚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随意的谈话,转头看向章途,不再是那副做梦的神色。
章途则小心斟酌着词句,尽量委婉:“和城市比呢?”
“两者经济基础不同,不太好比吧。”宋垚说,“但是客观来说……难道你会一直留在这儿?”
章途莫名不喜欢宋垚这个“一定会走”的预设,但这也确实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内心所摇摆的,当下皱眉道:“留在这儿又有什么不好?我一个人……”他忽然想起想让他返城的姑姑,猛地住了嘴。
他并不是在这世界上孤身一人书剑飘零,他在城里有盼他回去的姑姑,在村里呢,在村里有江宁川……他,他要是回去,江宁川能不能跟着他走?可是对方的户口在农村,去了城市该如何安身立命?
一旦开始思考,烦恼的事就没完没了,章途沮丧地宣布投降:“算了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风刮得搭棚子的防风布猎猎作响,章途顾着自己的进退维谷,没注意到宋垚的眼里蕴含的笑意,以及越来越亮的那双眼睛。
“章途,”宋垚伸出手去搭他的肩,他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对方,“其实我妈来,一是为了看看我,二是来跟我说,我爸快要平反了。”
原来你爸被打成了反动派。章途没深思宋垚这句话的个中含义究竟为何,途究竟听没听懂,继续道:“马上就会不一样了,一切都会有大改变。”
他很激动。
章途鲜少看见宋垚会这么激动。
在这群知青中,宋垚通常充当最靠谱的那个角色,不轻易与人起口角,甚至很多时候别人的口角都要靠他调节,革命理论知识也异常扎实,支书有什么话都经常找他代为传达。大家都很服他。由于这样莫名的威信,宋垚此刻出现的激动,与往日里章途对他的印象就不太符合。
但这样的激动也实在可以理解。
宋垚短短两句话足以使章途意识到什么。
“你们家到底……”
宋垚这时候却恢复了以前的神态,朝他浅浅一笑:“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太耽误了,你应该有更适合去的地方。”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外面一道锃亮的白光照亮半个天空,过了几秒钟,轰隆隆的雷鸣中,大雨哗啦啦倾盆而下。
途知道它们发生过,但只存留于他的记忆中,生活还是一如往常,重复从前的一切。早早去小学校,教书,偷偷给孩子们补习英语,以及时常去找江宁川,两个人腻歪一阵。
那天夜里,宋垚的眼睛亮得惊人,他说事情很快会发生变化。
可是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太阳照常升起,炊烟永不断绝,没有什么东西来搅动村庄的平静。
不,微小的变化还是有,徐兰兰去镇上读初中了,每个月才回来一次。岳雨升了六年级,已经不再什么事都躲在姐姐身后。送走了一批孩子,又迎来一批,叽叽喳喳的小娃娃们,手里抓着炭笔在小操场的坪地里一笔一划地学写大字。
他很肯定宋垚所说的变化绝不会是指这些事情。
生活如此日复一日,久而久之,连章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或者是产生了什么幻觉。什么样的改变叫做“大”?总不至于太阳能打西边出来吧。
既然太阳不会打西边出来,那又有什么事情称得上是“大”?他记忆里最轰动的大事莫过于读初一那年美国的阿波罗登月计划,人类途决定收回以前所想的一切,并由衷地向宋垚道歉。
恢复高考,的的确确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你怎么知道?”
“他们开了会,我妈来的信里说了。”
高考,高考!中断了这么久的制度终于得以恢复,这些年大学虽然仍然在办,但能就读的都是工农兵推荐上去的红五类,像他们这些家庭成分不好的人,可以说是毫无希望。哪个学生会没有梦想过就读最高学府呢?现在有个学业能得以继续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你是珍惜还是不珍惜?
章途尚只是将信将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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