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他们还在等,再见。”知青们约好村口集合,送章途和宋垚去车站。
江宁川注视着章途的眼眸,就像他们途跳下车,抖落掉衣服上的灰尘,在路旁与大叔挥手当作告别。
拖拉机隆隆沿着大路开走了。五年后再次踏足这片土地,同样的泥土道和同样的枝枝蔓蔓,章途发现过去的这五年光阴除了使路旁生长的树更加繁盛,其余的一切与他记忆中竟别无二致,仿佛他只是昨天才出了趟远门。
村里的小孩依旧有这么多,都已是陌生的脸孔,他们看着章途的眼神也正是带着对陌生来客的好奇与审视。
有个小女孩忽然跑过来,不晓得闪躲,一股脑将要撞到章途的小腿上。章途护住孩子的额头,顺势蹲下来装作熟稔的样子:“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女孩对外人很警惕,后退一步,奶声奶气地说:“我也没见过你,你是谁?”村中的婶婶时常告诉她,这年头拍花子的人多,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尤其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小心被卖出去做别人家的童养媳妇儿!虽然眼前这个大人好看又亲切,但万一他要卖掉我怎么办?爸爸一定会急得满天下找我的!
章途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林老师家的小女儿,对不对?”他离开时,老林的老婆已经有孕在身,便随口一蒙。
“才不是!”女孩儿大声反驳道,“我爸爸才不是他!”
“那你爸爸是谁?”章途真有点好奇了,看来这五年里,虽然山村风光依旧,可人事变迁了不少,好一个物是人非。
小女孩哼了哼:“我不告诉你。”说罢,一转头跑了。她看上去也就三四岁的模样,跑也跑不快,刚好是往村子里跑,章途便迈着长腿在后面跟着,边走边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江宁川的叔叔?”
这句话使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章途。章途一看有戏,马上补充道:“我是他的朋友,这次是来找他的。”
小女孩一语不发,跑得更快了。
远远看见一个背影,那人一脚深一脚浅,有些跛脚,正在慢慢地移动。女孩儿扯着嗓子脆生生地喊:“爸爸,爸爸!”
这就是她的爸爸?章途心下疑惑,他不记得村中有谁是跛脚。
声音越来越近,那人听见了女儿的呼唤转过身来,自然也看见了跟在女儿身后的章途,忽然僵在原地,定定望着来人,如木偶泥胎,一动也不动。
章途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逆流,霎那间整个人像被冻结一般,平白遭了当头一棒,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在场两位大人心中是如何地百感交集内心震骇暂且不论,反正小孩子是一无所知的。她快乐地跑到父亲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因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安稳的依靠而无忧无虑地说:“爸爸,这个叔叔说他找你!”
小女孩倚靠在父亲腿边,见父亲迟迟不做声,对面的叔叔也像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一般,便疑惑地抬头问:“爸爸?”
江宁川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哑声说:“小满乖,爸爸跟这个叔叔有话要说,你先回家,罐子里的糖自己想吃就拿。”
名字叫“小满”的女孩乖乖点头,走了几步路之后又回头看了看这两个奇怪的大人,最终抵不过糖果的诱惑,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二人默默站定良久,章途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艰涩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那是你女儿?”
“是。”江宁川低着头看地面,他不敢去看章途的脸,害怕上面出现任何悲伤或是愤怒,任何一点细微的情绪都能伤害到他。可这是我应得的。江宁川悲哀而麻木地想,我骗了他这么久,我就该承受这些。
章途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于是勾起一抹根本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挺像你的。”
江宁川因为这句评价,抬眼看了章途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沉默着。
章途又问:“你的腿,什么时候的事?”
江宁川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前两年,帮人上梁的时候掉下来砸的。”
前两年。对方失联是一年前的事,也就是说,江宁川从梁上掉下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通信,可他在信里从没说过。想想也是,一声不吭就娶妻生子了,章途对此还一无所知,你能指望他在信里说什么实话?
“我记得卫生所的医生治这个很有一套。”
“他……你们走了没多久他就去城里儿子家住了。”
章途依然关心着江宁川的这条跛腿:“去县医院照过片没有?”
江宁川瑟瑟地想把那条腿往后藏,可没移得动:“没,要省钱给小满攒学费的……这样也凑合,没事的。”
章途皱着眉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于是作罢,问出那个他最为关切可出于某种心理因素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令正也在家?”
什么令什么正?庄稼地里的人听不懂这许多文绉绉的尊称雅称,江宁川愣愣地看着章途,对方板着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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