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山庄
“老大,听钟老说……这次老爷子发了很大的火,”施严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池野,“而且,您在医院那边的期限,也不多了。”
池野坐在后座,毫无言语,神情淡淡。
见状,施严识趣,立刻闭上嘴巴,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池野越安静,越叫他毛骨悚然。
很快,黑色轿车驶入御景山庄。
下车后,池野径直走了进去,碰上刚从正厅里出来的周姨。
“唉,小池你可算回来了,”周姨谨慎回头,往屋子里头瞧去,而后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待会儿你回去可千万要顺着老爷啊,别反驳他。”
周倪今年四十二,在池野十六岁时就来到了池家当保姆,如今池野二十五岁,她已在这儿干了九年,平日里也就池峰不在时才敢叫他小池。
“谢了,周姨,我会注意的,您下去休息休息吧。”池野笑着,语气温和,随后抬腿走向大厅。
周倪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记得她刚来池家那会儿,池野瘦得厉害,她也不知为何,那孩子就是不吃不喝。
池野原本在这个圈子里算是翘楚,那几个家族的孩子没一个比得上他,这事儿她在来池家之前就听说过。
他这一倒下,立刻激起圈子里众说纷纭的猜测,有人说是因着池峰管教过严,池野到底还小,身子撑不住,更有甚者,竟谣传他是池峰和亲妹妹乱伦的产物,故而如今才会发病。
有次,她推门去给池野送药,一进门便嗅到浓烈的血腥味,走近一看,只见池野右手手腕上头赫然张着个口子,鲜血汪汪冒出,在雪白的床单上侵染出一片血红,似艳丽的花。
她大惊,正准备喊人,却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床上那原本俊逸非常的少年此刻嘴唇泛白,连张口都费力。
“别……别叫人……”
眼神带着祈求,他是多想求死啊,那时周倪不明白,生在如此显贵的家庭,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他怎么会想着死呢?
可当看到池野父亲,也就是池峰对他的态度时,她似乎理解了什么。
医生处理好一切,挂上营养液之后,池峰才回来,这刚一到家,就怒气冲冲来到池野的屋子,直接抡了少年一巴掌。
力道之大,池野的脸眼见着红肿起来,嘴边溢出血丝。
可那少年如同行尸走肉般毫无反应,反倒是勾唇看着池峰,挑衅一笑:“不够,再用力点。”
后来要不是夫人拦着,周倪想,以池峰那性子,真的会将池野活活打死。
“唉,有时候普通一点也不错。”周倪收回视线,至少她通过双手,不愁吃不愁喝,家庭美满。
池野刚踏入正厅,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人,驼着背不断颤抖,而那人身旁便是池峰,虽已年近六十,但身子依旧挺拔,两鬓细微的斑白不减其威压。
当然,池峰最令人感到害怕的,还得是横在其脸上的那道疤痕。
“回来了?”池峰弯起眉眼,眼尾爬了几条皱纹,“过来吧。”
语调平和,可他一出声,跪着那人更是抖如塞糠。
池野依言走上前去,在他跟前顿足。
池峰手里拿着几张纸,上头密密麻麻爬满黑字,他绕着池野缓步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池野身前停下。
忽地,他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砸向池野,几张白纸啪一声撞在池野脸上。
“对赌协议?池野,长本事了?”
“你他妈敢背着老子动用资金却搞这个东西?”
“那企业你也碰?放眼望去,现在业内谁敢搀扶它?”
池峰步步紧逼,眼神似要将池野撕裂。
后者沉默良久,启唇道:“可您敢说,您不觊觎这块肥肉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将来市场的上风口一定是如此,要不是遇上金融危机,创锦企业怎会落到这副田地。业界是不想碰它吗?那是不敢碰。创锦现在是末路赌徒,就等着有人能赌一把,愿意给它逆风翻盘的机会。”
池野说着,仍旧神色淡然,“可我知道,它注定翻不了盘,到那时候,它的持有权,便全权归我们所有了,父亲。”
池峰太阳穴一跳,正了神色打量池野,眼前的人甚至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幼时那个整天爱看蚂蚁搬家的孩子早已不复存在。他本应该高兴的,儿子的头脑无疑是拔尖的,但他需要的是一个头脑聪明,但听话的工具,而非更有野心的狼,就在方才那一瞬,他在池野眼里窥见他年轻时,那股厮杀的狠劲儿。
池峰的父亲池光华原籍广东,上世纪四十年代,逢战争时期,举家迁往香港避难。池光华为人圆滑,会来事儿,有手段,硬是在香港警界混出了一片天地,当时人都得称一句“池大探长”。
池峰作为他的二儿子,无论是狠劲儿还是野心,都较池光华只增不减,更是在香港建立了一套警长与黑帮间的贪污体系,换言之,上世纪香港六七十年代,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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