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省会城市的小镇热闹又荒芜,此地的居民不像大都市的人生活得井然有序,整日在大街上游荡着的无所事事的青年们像无人打理的花园边缘野蛮生长的杂草,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花里胡哨的着装,影响市容市貌和美观,但任谁不敢去不知深浅的荒草丛踩上一脚,毕竟你怎么知道那草下有没有藏着咬人的毒蛇或虫蚁?
安淳打的这份工毫无门槛和技术含量,有手有脚就能做。近来他似乎悄悄长高了2,不及一米八,可也是人群中一眼能望见的尖峭俊秀美少年。
男人看不起他的相貌,许多女孩子却十分喜欢,来吃饭时差遣他端茶送水,隔着菜单偷偷端详他的脸是常有的事。老板娘对他招揽来的生意甚为满意,靠在酒柜前打趣道:“最近中午来吃饭的全是姑娘。”
他的外貌给他带来的附加影响一直是危害大于益处,这次依然不例外。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领着一票人大剌剌地往圆桌一坐,指名要他去点菜。他走近桌边才隐约察觉到那股有所酝酿的针对之意,黄毛身侧是一名化了浓眼线的女孩,安淳通过打扮的细节认出她是最近三天接连光顾的食客之一。
平日里她清亮的眼神总是在诉说她不是来吃饭的,然而今天她没有抬头与他对视,只是绞紧手指沉默地垂着颈项。
安淳递给他们一张被摸得油腻腻的菜单,数着人头摆开一圈玻璃杯,提着铁制茶壶为他们倒茶,最便宜的淡黄色荞麦茶,他特地叮嘱了“小心烫”,但其中一人还是在刻意摸过杯子后起身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操你妈的!你是存心想烫死老子?”
他被打得脚下踉跄,后退两步,先转身放下茶壶,才感到嘴角和脸颊钝钝的痛楚。
“哎哟——不好意思!他是新来的,新来的。”老板娘眼疾手快地赶来解围,把他往别处推,然后迎上去陪笑脸道,“我给你们道个歉,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给你们这桌菜打八折,好吧?”
安淳摸着挨打的半边脸,在同事的眼色暗示下进了后厨。厨师忙着炒菜,油烟味熏红了他的眼,蹲在角落玩积木的安楠仰头望向他,“哥哥,快看我的大城堡。”
他抽动着嘴角勉强一笑,让泪光在眼眶里转了个圈儿,再咽回肚子里。事实上他也很愤怒,他并不在学校了,属于这种环境下的常见流程是他抄起凳子砸回去,饭店的人报警,他和那帮人到了派出所里继续对骂,再分别被拘留几天。这样他多少能获得一些竖起的大拇指称赞他:安淳,有骨气。
但他不能脱离的,从来不是某个或某两个欺压侮辱他的人,他不能脱离的是穷困贫苦造成的思前想后、胆小慎微。
他不能放任自流地去看守所吃牢饭,使幼弱的弟弟流落街头被人抱走。他必须很小心地看顾自己的身体,如果挨一巴掌能解决的事,千万不要去挨制度办事,他就要挑你一堆毛病。”
理论上讲,高中换班是需要学生家长做主的,而且没点门路也办不了这个手续。每个班的人数都有硬性规定,哪能你想换就换。但沈锦丞和陆嘉亦能绕过家长给他调班,真不知关系有多硬。安淳问:“你们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我要换班,周老师知道吗?”
“电脑上写好再打印就完了啊。”沈锦丞说,“他不需要知道,不过你走的第二天,我们去你班上帮你请了假,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你们班主任挺好说话的,答应不给你算旷课。其实换班吧,什么手续都用不着,高中班主任又不按人头算工资,多一个学生少一个学生有什么要紧。主要我们班那个吕清管的宽,又是死脑筋,还是孟主任上道,是吧陆嘉亦?咱们高一那会儿,他每次见到我俩脸都要笑烂了。”
陆嘉亦:“他女儿给我送过巧克力。”
“哦!高三那个齐刘海、个儿很高的?”
安淳没心情留他们闲聊,收了纸催促道:“好的我会签,下周一带去学校就可以了吧?你们俩快走行不行,我爸妈要回来了。”
“为什么要赶我们走?这更该留下见见你爸妈呀。”沈锦丞拿出一只信封还给他,再轻车熟路地坐到他家沙发上,“手机和银行卡你自己留着,我又给你转了一笔零花钱。我爸说对喜欢的人必须出手大方,吝啬的男人不配得到真爱。”
他陪他们睡了那么多回,就算是精神损失费和肉体补偿金,这笔钱他也拿得问心无愧,但有一条界限不能模棱两可。安淳道:“这笔钱,你们想买我多久?”
为娼尚能赎身,包养终有期限。陆嘉亦那套只适用于原始人的性开放说辞,他一个字都不信;等这俩疯癫少爷玩腻了甩掉他,谁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是这样的……”沈锦丞斟酌着措辞,“因为你突然玩消失,我们为了找到你,不得已调查了你的家庭背景,倘若不是知晓了你的身世,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那个地方去。安淳,你和现在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不是真正的亲子;你被他们收养,只是因为你需要有人供养你和你弟弟。那你让我们养你不好吗?如果你和弟弟需要法律层面的父母,我爸妈或陆嘉亦的爸妈,都比你现在的父母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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