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发芽
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雨顺渔行被人端了的消息传开,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跑了过来。
六皇子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有压抑多年后一朝得释的快意,有明明想笑却流了满脸泪的扭曲,有心愿得了的嚎啕大哭……种种,唯独没有怜悯不忍。
来的人多起来了,陈真兄弟俩护着殿下退后一些。
可这样的后退才只是开始,就好像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往这里赶,人越来越多,哭声越来越响亮,连天空都应景的敛了艷阳,乌云堆积着隐隐已经有雷声传来。
即便如此,人流依旧在彙集。
吴正从半边门挂着半边门倒在一边的雨顺大门处出来,安泰的伙计搀扶着一个个人跟随在他身后,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相同的是所有人都面黄肌瘦,其中几个女人低着头,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裳,面如死灰。
她们是没有活路的,不过是死在哪里的区别罢了,可是能在死前再见家人一面,也够了。
「咳。」吴正清了清嗓子,将意气风发很好的掩藏住,朗声道:「凡是在雨顺有账未结清的都带着凭证前来结账,平日里往雨顺这送货的也不用担心,我和顺昌的黎东家商量过后会给大家一个答覆,绝不会断了大家的活路,不过我吴某人的规矩你们应该都清楚,货我收,但是货要新鲜,发现一次货不对的以后便永不再收,我吴某人不是曹大海,容不下这些……」
「走吧。」不过是些收拢人心的话,六皇子不再听,花姐姐让他来看的是百姓的反应,看到这些也就够了。
可是看到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花姐姐是想让他以后去造福一方百姓?六皇子忍不住想,不过是一个村子上就有这许多事,天下这么大,不知道这天下太平的背后掩藏了多少污糟事,父皇永远不会知道有多少百姓受到欺压,因为绝不会有人告诉他这些在那些官员眼中的小事。
他也不会说,没有用的,他知道,父皇不可能事必躬亲,他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管不了这么多这么远。
可他可以!
他不用坐得那么高,如果花姐姐希望他做个好官,等他能出宫时他就向父皇讨要个官职去当官儿去,远离那个位置,远离逼仄又压抑的皇宫,大庆朝这么大,他哪里去不得。
六皇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从四面八方的汇聚过来的人流心想,他会记着他人的这个教训,有朝一日心愿得成时,在他管辖的地方一定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
花芷尚不知她种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她重新列了一张单子出来,看过安泰渔行现有的货后她发现她估计得还是保守了一些,在原有的基础上她又另外增加了好几样,另外又补了一些不那么常见的海鲜,价钱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好东西不愁没有识货人就是。
想来明天的洽谈会非常顺利,等契约定下就可以回京了。
花芷有些怔忡,前前后后加起来怕是得有一个月未见,在这个没有微信没有电话的年代感情维繫着实不易,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晏惜应该已经回了吧。
起风了,门窗吹得啪啪做响,没一会雨就扑天盖地的落下来,敲打在窗户上掉豆子一般响,安静许久的街道上此时却传来一声声暴喝怒喊,只听着就觉得群情激昂。
制止住抱夏欲上前关窗的动作,花芷走过去轻倚着窗棂看向那边,一低头,便正好看到护卫护着小六飞快跑进客栈。
「准备几条干帕子。」
没一会,身后便传来动静。
「花姐姐,我回来了。」
抱夏忙将干帕子送上,花芷回头,依旧靠着窗棂没有离开,风里带着些微凉意,吹在身上很舒服。
「吴正掌控住局面了?」
「是,从雨顺渔行里带了不少人出来,瞧着都没少吃苦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脸,六皇子有些不解,「曹大海这么横行霸道为什么村长不管呢?即便村长管不住上边不还有里长乡长?他们还可以向上通报,最不济也能让曹大海收敛一些,水光村的人不也能少吃一点苦头?」
花芷笑着朝小六招手,两人一起看向远处即便是暴雨中也没有人离开的人群。
大庆朝和她所知的古代一样,县以下的地方虽也有设亭、乡、里、村这些编製,但是在有些地方有并不能代表什么。
「在这水光村吴、黎是大姓,村里可能十之七八都是这两姓中人,如果村长是这两姓中人也就罢了,若是外姓那不过就是个摆设,大庆朝虽然是中央集权制,可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平日里真正主事的是宗族族长以及老人,他们一句话比村长一车话还管用,更不用说去对付恶霸豪强,他们手里没有武力连纸老虎都算不上,至于你说的去向上通报……」
花芷笑,「谁敢呢?这世上毕竟无亲无挂的人还是绝少数,可能他前脚刚通报上去后脚家里人就遭了殃,我们瞧着那曹大海不过是个被人从县城赶出来的丧家之犬,在水光村的百姓眼中他就是个凶恶的绝对不能招惹的恶霸,所以啊,说来说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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