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玛德琳叫人上茶,“非常抱歉,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打扰你,但我时间不多,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玛德琳十分干练,那些天在政府大楼看这个国家,上腐下败,人人十八颗玲珑心,嘴一张真假掺着来,所有证据无厘头全部扔给她,排除布尔汗不能直接干预,她绞尽脑汁,终是了解到关键人物。
荷美脸上斑斑泪痕,又因为淡妆,在日头下晒了一会儿,此时此刻人显得格外虚弱苍白,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我、”她一开口就哽咽,倒是令陈茵有点诧异。
秘书递过来纸巾,玛德琳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要了解当年那件事情。”
不提还好,一提荷美梨花带雨,连在场几人看了都忍不住地心疼她,“从坐上总司令那个位置开始,我丈夫一生都在为苏丹殚精竭虑。”的确,前总司令深得民心,玛德琳派人走访过,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街头流浪汉,无一例外的对前总司令夸赞,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被扣上贪污老百姓纳税钱的帽子,难不成他那些都是做假?
荷美苦笑,“他是个莽夫,只知道闷头干做事,总统夸他,提拔他,下面的下属阿卜杜勒,就是如今的陆军总司令,也是他把人从恶贯满盈的rsf解救出来,曾经都是最好的兄弟。”
“哦,还有现在的总统布尔汗先生,以前的多安主席,他们经常到我家来吃饭聊天喝茶的。”她笑了一下,看见杯中的茶水,“他常说茶和水其实并没什么区别,都是解渴利尿的东西。”
“记得有一回他回来跟我分享总统送给他的茶叶,他很喜欢,还说这是总统好不容易开心的一天,因为那段时间,他们都在因为达尔富尔的事情唉声叹气,我想说这事好不容易解决,给他做顿好吃的,我们本来是要高高兴兴庆祝,可突然冲进来一大群人”
她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任凭眼泪流淌,喃喃地自说自话:“后来,他死了,我们的孩子也死了。”
荷美哭得很伤心,陈茵脑子里却想到海底城的荷美,她那时的状态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也许、也许她们那时算不得熟,不愿意多说也是应该的。
吸一吸鼻子:“我、我、我丈夫去世之前交给我这个,您看看。”
她递出的文件袋,玛德琳亲自打开看,里面是关于达尔富尔始末事件,玛德琳其实心里非常清楚,达尔富尔的事情绝不会是一个人做成,只是她需要确凿的证据才能把人提到国际海牙刑事法院,而荷美是最关键的人。
人证,物证,她也不算白来,否则别的国家代表还不知道怎么看她闹笑话,这算是她上位以来第一个政治安全事件,无论如何,就算是白的也要说成黑的,更何况现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玛德琳派人护送她们安全离开绿岛。
车上,荷美擦掉泪水,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烟,问:“抽不抽?”
陈茵讶异她的态度变幻之快,但多一丝早就料到的表情,荷美恢复冷艳脸,叫了声“阿茵。”
她声音很轻,“嗯。”
看她吐一口烟,“我相信你对你丈夫还是有感情的。”
荷美笑得有点难看,“想知道我和陈野怎么认识的吗?”
她的父亲其实是个酒鬼和赌鬼,“有一天我下学回来,我父亲喝多,就会打我。”荷美盯着那根烟嗤笑,“他递给我一只烟,让我吞下去,我不敢不做。然后你知道吗?”
荷美侧过身,“一位神降临了。”
那是十分平常的下午五点,她回到杂乱无章臭味熏天的家里,而她的父亲被吊在房梁上,看到小荷美进来,嘴里呜咽,似是求救,黑暗中,一柄日本尖刀抵在她喉骨,稍微轻轻一划,她能即刻死掉,她以为她会求人放过她,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开口的第一句话:“你要杀他,我没意见,但你想好,我将成为人证,所以你最好连我一起杀掉。”
神站在阴影处,“你不会有机会成为人证。”
谁料年仅十几岁的荷美冷笑,“那我会让你成为我的人证。”
话毕,上前一脚踢开凳子,父亲开始挣扎,开始胡言乱语,瞪眼张口,过不了多久,变成一具冰冰凉尸体挂在房梁上。
神离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陈茵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了一句:“你是日本人?”
“我不是,五岁时被拐过去的。”
她不知道面前的美姐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她的心里依旧是偏向她的,荷美扔掉烟头,抱手闲适地靠着,余光扫陈茵一眼,“我来苏丹杀人,遇到他,结婚生子,开个小店,后来,我和杜勒全全心全意培养陈野、”
陈茵问:“培养他什么,成为杀人犯?”
“阿茵,你觉得杀人犯的定义是什么?”
“或者我问你,好人坏人的定义是什么?”
陈茵看着荷美的眼睛,如她说的是真的,她的父亲根本算不上好人,甚至是个烂透了的人,而那个拐她到日本的人更是烂上加烂,如她说的是假的,她又为什么要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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