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迩睁开眼,果然贝壳里空荡,而大门敞开。他滑出去,探头看了看水箱,只有静水和作为备用食品的小鱼小虾在里面鬼鬼祟祟。
黑之式正在例行公事向王呈报百慕的情况:“……暂时没有发现异种,但人类的僭越越发不可容忍。他们频繁挑起个别斗争收集我们的血液,用作实验研究以及寻觅我们弱点的材料……”
息塞静静地听,直到黑之式停下来,他问道:“他们的工具在哪里?”
“远岸的陆地上。我们的威慑仍然有效,人类还没有启动他们。”
息塞抬手示意知情,黑之式随之噤声。他仰视着王,发现他陷入了自己的思考。每当此时,王总显得岑静、疏离,画地为牢,由此隔阂所有。
也引领着人鱼的所有。
黑之式不由得问:“王,您什么时候回到百慕?”
照常地,息塞瞥他一眼,冷淡极了。他没有回话,转身,是结束这次见面的意思。黑之式明了,没再发问,瞳光烁烁,目送他离开。
突然,他发现息塞停住了脚,或许称之为“僵住”更合适——他的身体从上到下都猛地刹在了原地。
黑之式顺着息塞凝视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不远处倚在小屋门口、同样向他们投以目光的凛迩。
一瞬间,黑之式激动起来,埋在水里的鱼尾跟着扑腾了两下。
他作为信息检索员,代表人鱼族群与人鱼的王交涉了有一段时间。但由于他们交涉的时间点都在夜晚,王后在此时都会陷入一种于他而言奇异的“休息”状态,屏蔽了他和王的交谈,以至于他从未完整地看到过王后的模样。
缺憾在现在得到弥补。
黑之式清楚地看见了蔚蓝的鱼身,半折直立时显得比息塞矮一点,看不全,但他通过那片铺在地上的大尾鳍确信凛迩的鱼身在族群内部一定也是极其修长的存在。
而人鱼在族群内的地位就以“鱼身的长度以及尾鳍的大小”作为主要依据,因为它往往象征着同等比例的骨骼力量。
其次考虑的是面容,在这一方面人鱼与人类的审美可以做到高度一致。恰巧的是,如果忽视凛迩的鱼身,他看起来就与俊美的亚裔青年别无二致。
黑之式当即嘶鸣两声,向凛迩点肩俯首,表示对王后的尊敬与认同。
凛迩好奇地看看黑之式,再看看息塞,耐人寻味地没有说话。所幸息塞在短暂地僵持后,迅速游过来靠住他,同时回头睇视了黑之式一下。
那个眼神传递的讯息与“滚”无异。
白发人鱼接收到信号,立马尾巴一掀,潜到海里游远了。
凛迩的眼睛还留在他离去的方向,息塞吃醋似的揽过他的肩,将他抱在怀里,黏在他的身上。
凛迩任他黏着,没有说话。
息塞看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唤他:“尔尔。”
凛迩抬头看他,应道:“嗯?”
他看起来非常平静,息塞目光沉沉,尾巴轻拍着他身上的鳞片,半晌,问道:“吵到你了?”
凛迩摇头,推开他,闲闲地躺回了贝壳里。息塞紧跟着钻进来,鱼尾迅速地缠住他。
水与呼吸的共鸣里,凛迩想到了很多。他想到那只陌生的人鱼、息塞近来的黏糊、共同捕杀的猎物,融会贯通后,他的注意力回到面前这条大鱼身上。
息塞一直在看他。
凛迩伸手摸他的脸,问道:“那是你的同伴吗?”
息塞说:“不是。”
凛迩不信,改成扯他的脸,示意他坦白从宽:“他是来叫你回家的吗?”
息塞坦诚地说:“不是,家在这里。”
家的含义是凛迩赋予给他的。在这之前,人鱼只有母亲、安息地之类的概念。对息塞来说,这个小天地才是他和凛迩真正意义上的“家”。
凛迩不再追问了,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手松开就要伸回来,被息塞及时拉住,亲吻他的掌心。
于是凛迩眯眼看他:“说。”
自己说。
息塞的尖耳抖动了一下,从掌心一路吻上来,舔咬他水润的唇,轻碰他颤动的睫,拉开距离,双目对视,他眼里的情绪深不见底。
寂静里,息塞忽然说:“我的尔尔。”
凛迩的指尖颤了颤。
“我的配偶。”下一句接踵而至,息塞的口吻冷静又庄严,“我的王后。”
凛迩猛地抬眼看他。
息塞便亲吻他的眼睛,娓娓动听:“如果我是他们唯一的王,这即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
凛迩其实没有听见息塞和黑之式的对话,一是他不太会解读黑之式奇怪的富有地域色彩的声波,二是他发自内心地不想私听息塞与他的同伴的聊天。
现在,息塞把他裹在怀里,将从遇见凛迩到遇见黑之式的自己现今经历过的所有尽数交付,凛迩才隐隐约约地理解了大概。
在遇见自己之前,息塞是人鱼族群的王;在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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