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失笑,良善之人喜欢用道德约束自己,结果反而纵容恶人行凶。
“不要假设自己是一个好人。”
他说:“被规训过的人才会严守道德二字,借此区别好与坏。结果不过是被反复欺凌,直到忍无可忍愤而反击。”
“或者,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这只不过是对伤害你的一点惩罚,将你承受的痛苦双倍还回去。”
他拨弄刀具,目睹锋利的刀刃在牛排上滑动。
菲尔德继续说:“固执守着善良没什么。可令人遗憾的事实是,当你仅守最后的善良时,一定会引来更糟糕的事将其摧毁。”
“从而导致抛弃善良,堕落进黑暗中,甚至要比前来摧毁你的恶人还要恶毒。”
“所以,不妨在那之前,试着对道德慢慢放手。”
塞维斯一脸茫然,心神摇摆不定。他不知道菲尔德的意见是否完全正确,他不想变得和赫特一样恶心,但是若能惩罚他,他是愿意的。
科顿说道:“先生,帮我拿一份芝士好吗?”
“当然。”菲尔德微笑起身,去厨房寻找芝士。
在他走后,科顿轻声说:“做你自己。”
塞维斯诧异地看向他,这还是在他来后,面前这个男人第一次和他说话。
“我了解先生。”他说:“他总是漫不经心,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仿佛世界是一场大型游戏。”
科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但他持有的某些想法,非常偏激。”
“这是适合先生的路,但是不适合你。”
“为什么?”也许是科顿的话激起塞维斯的逆反心理,他追问道。
菲尔德是唯一切实帮助他的人,本能的塞维斯更信任他。并以他为目标,改善自己懦弱的性格。
“除非你想走上和我们一样的路。”红酒入喉,酒杯轻声放在桌面。“你看见书房的枪了吧。”
塞维斯身体一颤,蜷缩手指。
“你想用那把枪杀几个人?”
瞳孔放大,塞维斯对上科顿平静的眼眸,他的目光不含有任何深意,看他和看一块木头没什么区别。
塞维斯低头,急切地切割牛排胡乱塞进口中,大口喝下牛奶。手掌撑在桌面站起身:“我吃饱了。”他脚步迅疾地走回屋。
听到关门声,菲尔德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座位坐下。
“我的芝士呢?”
菲尔德托住下巴,揶揄道:“说完了?”
科顿点头。
“你不是在厨房等着我说完吗?”可别想借机指责我。
“怎么突然改变念头,想要插手?”
科顿摆手:“随口说几句而已,我可没有养孩子的想法。”
“这份工作还是留给躲清闲的先生吧。”
菲尔德笑道:“你认为我干预太多了?”
科顿否认:“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您的决定。”他顿了顿说:“只是我认为他不适合这条路。”
他说:“他像黑夜下海面一艘随时会被倾覆的小船。可船上装的不是水果蔬菜,而是可以污染大海的危险品。”
“他是软弱的。”科顿定下结论。“只不过软弱下积压着疯狂与危险。”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侮辱和殴打,却古井无波。”他还记得菲尔德阻止殴打时,抬起塞维斯脸庞时他的眼睛。
冷漠,平静,压抑。恍若斯泰兹海岸的海水,夜晚时无风无浪,黑压压地趴伏在那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不知何时会吞掉斯泰兹小镇。
“他让你联想到某位熟人吗?”菲尔德问。
“我可没有熟人,我身边只有先生。”科顿说;“我看他不像忠心耿耿的幼犬,我不信任他。谁知道会不会在某一天,他对您龇牙。”
手指交叉托住脸颊,目光柔和地盯着身侧的酒杯,菲尔德说:“若是能咬断我的喉咙,不正恰好证明我培养出非常出色的猎犬。”
科顿皱眉:“先生,我会为您驱逐所有想要伤害您的人。”
“你太严肃。”菲尔德拿起酒杯,举到科顿面前。
科顿与他碰杯,清脆的撞击声中,酒液震颤,他目光晦暗难言。
“我只是很在意您。”
遇见先生时,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时他们都太过年轻,他莽撞冲动,先生阴狠毒辣,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而有了如今的地位家业后,先生温和仁慈,他冷静克制,一切倒不一样了。
其实并非他成熟后忘记本性,只是他习惯压制自己的情感,只有这样才能留在先生身边更久。
有时,当酒精麻痹大脑。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我对于先生而言,是否无可替代。
屋内塞维斯后背抵住门,扶住额头皱眉。左手捂住心口,压制加快的心跳。
眼前又出现那支手枪。从那个男人的话中,塞维斯得出,书房果然是菲尔德特意让他去的,他们都知道那里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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