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眺,便是华山山巅所在。
谢云流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与李忘生曾在大雪天救下一窝小鸟,后来鸟儿消失,忘生还因此耿耿于怀许久,追问他鸟儿去了何处。
——能去哪儿呢?天太冷飞走了呗!
——等雪停了,也就飞回来了。
儿时的戏言言犹在耳,梦醒之前的最后一幕亦在眼前,彼时不过是随口糊弄师弟的一句话,却叫对方惦记至今——此时此刻,谢云流若再不明白李忘生心中所想,就真枉活那么久了。
“李忘生。”
谢云流眺望着晴空之下隐隐可见的华山山巅,缓缓扬起嘴角:
“你完了,你喜欢我。”
也许他的确该回来了。
值此新年——
或可团圆。
45
寒假降临,意味着春节就要到了。
春节前夕的道观最是繁忙,要一直忙碌到大年初一才能闭馆。是以谢李二人只来得及享受了两日假期,互诉衷肠的第三日就不得不随着吕山石四处忙碌,以至于连腾出时间同恋人温存都成了奢侈的念想,只能忙里偷闲偶尔亲近一二。
虽是如此,两人毕竟同住一处,即便无法形影不离,总也能找到机会略作亲近。在旁人看来,吕山石这对弟子关系着实好得很,全然不像曾分别过那么久的师兄弟。
吕山石对此并未多想。一来谢李二人原本就亲近,住处相连,同进同出并不惹眼;二来临近过年,观中人流量日渐增加,师徒三人连带着其他几脉观中弟子都忙的脚不点地,也没人有空注意到他二人那点忙里偷闲的小亲近。
至于他二人的关系变化,还没来得及禀明师父。并非两人有意隐瞒,实在是年前太忙。作为吕山石的弟子,他二人少不得要帮忙打理观中诸事,准备年节用品、科仪所需之物等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闲暇,只得暂且搁置,留待之后再说不迟。
谢云流这个春节并未离开,打定了主意在纯阳观过年。
李忘生曾问过他不回家是否合适,却被抓住由头好一顿惩罚:“怎么,师兄陪你过年不开心?纯阳不也是我的家吗?得到手就要将师兄赶出门外啦?”
李忘生哪里说得过他?又被“惩罚”得有心无力,只能作罢,再不提及此事,心中未尝没有隐秘欢喜。
于是谢云流越发理所当然留了下来,一边帮忙一边还挤出闲暇兑现了之前的诺言:好好梳理了一下其他几脉嚼舌根的弟子,彻底坐实了他“大师兄”的地位与名望。
如此一直忙到大年初一,送走了烧头香的游客群,他们终于可以闭门谢客,好好过个属于自己的新年。
团圆饭谢云流当仁不让做了主厨,吕山石和李忘生则打下手,师徒三人的小灶从早忙到正午,足足整治出了十道菜,荤素搭配,分量适中。三人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努力消灭了大半,吃得很是尽兴。饭后将残羹冷炙一收,按照习俗堆叠在厨房,只待过了初一再行清洗。
酒足饭饱,已过了几人惯常的午休时间。吕山石才准备回去休息,就被两个弟子叫住,认真郑重地送了碗狗粮入手。
“……所以,你们俩就这么瞒着我私定终身了?”
看着并肩而立、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弟子,吕山石的神色颇为复杂,“你们两个才重逢多久,就这么认定了彼此?”
“是。”李忘生正色道,“还请师父成全。”
谢云流则道:“哪里是私定终身?这不是还等着您老人家认可吗?”
吕山石忍无可忍,照着他额头拍了一记:“臭小子,才回来就拐师弟,你还有理了?”
“您就说同不同意吧!”谢云流龇牙咧嘴受了他这一记不痛不痒的拍打,两手一摊,“您若是同意,咱们挑个吉日将合籍办了;若不同意,我俩再谈私定终身不迟。”
此言一出,吕山石都被气笑了,好险没不顾形象当场脱了鞋子将这不肖徒弟抽上一顿。然而看了看旁边眼巴巴的二弟子,那气顿时消了一半,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
“你啊!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你师兄拐跑了?看看他这不着调的样子,真不多想想?”
李忘生含笑道:“所以徒儿将师兄拐回来了,师父想什么时候教育就什么时候教育,您看这不是很好吗?”
“……”吕山石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又看看旁边同样眼巴巴的谢云流,叹了口气,“罢了,为师又不是什么老古董,你们若是执意,我也不会阻拦。”
“多谢师父!”谢李二人大喜,对视一眼,眸中尽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先别急着谢!”吕山石却是将脸一板,目光落在两人难掩喜意的面上,眼中似有流光一闪而逝,“你二人若想合籍,需得先行问心。近日里诸事繁杂,你二人功课也因此耽误了不少,正好趁此机会沉淀心性,且叩问过三清祖师,再言合籍不迟。”
“问心?”谢李二人不解,“何时?”
吕山石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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