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罗云熙的脸落到叶照商手上,突然袭来的热意让叶照商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知道罗云熙最擅露出这一副可怜相,如今却分不清那人言语中有几分真切。
但无论罗云熙现在所表现出的悲伤是真是假,叶照商心底都无法摆脱那股莫名生出的愧疚感。他在心底暗骂该死,却还是伸了手去抱起地上的罗云熙。然后不计一切前嫌地跨过地上守卫的尸体,将几欲要昏迷的那人重新放回床上。
等他给罗云熙盖好被子,门口已经站好了他刚才派人叫来的守卫和宫女。
叶照商心底烦闷,面无表情地开了门。但这次只叫了宫女送水进去,而那些叫来的士兵无一例外都被呵斥回去。
人都散去后,叶照商自己手拿起了巾帕,浸湿后又拧干,仔细替罗云熙擦去身上污渍。
叶照商愤愤想,替罗云熙取珠的也不是什么野医,是他随军而行的正牌大夫。但现在是何种身份也不重要了,再叫他进来替罗云熙医治只怕后者反应会更激烈。
断腕之痛并非寻常,但好在不伤及性命。他算着罗云熙姑且能忍到天亮,到那时再叫来其他大夫也不迟。
夜色深透,折腾一晚他自然也难捱困意,丢掉巾帕后便自觉的躺到了罗云熙身边。
罗云熙幽幽地睁眼,问他:“你不怕我杀了你?”
叶照商眼皮也不抬,回答道:“现在的你杀得了我吗?”
“你小瞧了我另一只手。”罗云熙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声音中又透出自然的疏离感来。
“不止这个。”叶照商笑了一下,而后一顿,语气中少了几分激烈,柔和回他:“云熙,不管你愿意与否,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叶照商不理会罗云熙的嗤声,继续道:“那些梁朝屿未能帮你完成的事情,我未必不能替你做到。而你要想完成你的愿望,自然也应与我站在一起。此后我们生俱生、死俱死。”
他伸手捏了捏罗云熙冰凉的指尖,而后放心睡去。
罗云熙没有理会他这些小动作,任凭他睡去。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出神良久,才缓缓回道:“好啊——
但是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次日罗云熙是被吵醒的。
是叶照商强行拉他起来,又贴心地替他披上了外衣,然后让新叫来的大夫替他包扎。罗云熙恹恹地靠在床头,涂在手上的腥涩药草味熏得他有些反胃,可是几日未曾正常进食,他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如此一来等大夫走后,他腹中竟也悉悉生出几分饥饿感。
甜粥送来得很及时,叶照商端到手里坐在了床沿,舀起一勺轻轻吹过后才递到罗云熙唇边。粥中放了莲子花生,还有补气血的红枣,身体恢复自是需要这些,但罗云熙似乎是不爱吃,理所当然没有张口。
他忍住饥饿,皱眉道:“我不喜欢喝这些。”
叶照商急切道:“你先喝口垫一下肚子,我派人送些其他的来。”
罗云熙摇摇头。
叶照商收回勺子,将碗撂在桌上,对着一旁的宫女急道:“你们快去端些其他的来!”
宫女们应声退下,不一会儿就送来其他的菜式,摆了满满一桌才转身出了房门。
“你倒是个会折腾人的。”叶照商手忙脚乱地拿起筷子,而说此话时正替罗云熙夹着第一筷子菜。
罗云熙轻声一笑:“是你选择要留下我的。”
直到将筷子夹的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肉送进罗云熙嘴里,叶照商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他就趁着这一间隙插嘴:“怪不得之前之前有人说你就是那来祸国的狐狸精,要让人娇惯养着……”
“那也是你自己要养的。”罗云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尝尝那个汤。”
罗云熙伸出手,指着桌上那一碗甜汤。
叶照商闭嘴,自甘自愿去舀起汤,然后一勺一勺无比小心地喂给罗云熙。但他也忍不住碎碎念道:"你若是早些从了我,又何必在牢内受那么多苦。"
罗云熙将汤喝尽后,叶照商拿帕子替他擦嘴,上手擦了两下后罗云熙突然道:“叶照商,你一点也不懂我,所以不明白我为什么那样做。”
“所以为什么?”叶照商反问。
罗云熙看着转过身去放碗的叶照商,神色有些异样,末了回答:“乱臣贼子从来没有好听的名声,窃国之举也永远上不了台面。叶照商,你可以活得肆无忌惮,不惧后人嫌言,但我做不到。”
“做不到?”叶照商放下碗,转回身问,“那些人骂你是祸国妖精的时候,你在意过吗?你决定放弃梁朝屿、一点点支空他身边人的时候,又在意过吗?”
罗云熙正看着自己的手,面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无论有无你在金銮殿前护主的那一幕,后世史书中的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一两笔墨就能带过的评价,你只是心中有愧。”叶照商一点点逼近罗云熙,复又坐在了床边,他盯着那人淡薄的面容继续说着,“昔日晏鸿拼死守护的家国如今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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