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美丑来来,只觉得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
女人似累极,无半分形象趴在那里,夕阳自窗格打下来,在身上落下橙黄色的方格光影。因发髻全部梳上,露出白莹莹的玉颈,又是皇宫中娇养长大的儿女,一身肌肤玉骨冰肌。
宋歧知道她这已是极不耐烦了,摆摆手:“也不在这一时,今日就到这里吧。”
常嬷嬷本欲上前劝诫,可毕竟是自小就跟在身边的,见状也心疼起来,见男人吩咐,退了下去。
一只白色蝴蝶自窗外飞进来,落在茜红裙摆上,宋商不过趴在桌上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睡了过去,时间一久,血液不流畅,不过略微动了动腿,那蝴蝶便惊的从裙摆上飞起,绕着女人的凤冠霞披转了一圈,稳稳落在大红盖头上。
女人猛地从床上惊醒。
这是一间极陌生的房间,宋商身上无一处不痛,惊惶坐起身来,露出的两节皓腕一片青紫,不过略微一动,就发出低低的痛吟。
似听到响动,窗边的男人转过身来。
“你醒了。”
极低极沉。
宋商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不过轻轻咳嗽一声,扯到声带,喉咙便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明显是用嗓过度的表现出来的症状。
宋商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看着他。
可随着男人的靠近,大片红色在眼前蔓延,女人脊背弓起,锦被抱在胸前,白皙如玉的足抵着床,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紧贴上墙壁。
凌楚风眸中涌过痛色,几步就走到跟前,一双大掌似铁掌,牢牢握住她的肩膀。
宋商迟钝地低头,就是这双手,牢牢地握住她。周槽都是浓重粘稠的血腥味,那红色的,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怎样都擦不干净。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凌楚风又如何肯放,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女人越是激烈挣扎,臂膀就越是收紧,直到女人用尽力气,无力靠在他怀中。
“他没有死!”
宋商狠狠一怔,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可事实明摆着他是在说谎,在那种情形下,四周都是叛军,宋歧被斩断一只臂膀,又如何能够逃脱,即便不是血尽而死,也会被斩杀在层叠包围之中。
过往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像是加了一层昏黄滤镜,摇晃朦胧,越来越看不清,直到红盖头猛地被风卷走,越来越高,直到身上的凤冠霞帔浸满身边亲近的鲜血,常嬷嬷,宋歧……
越擦越多的血。
她慢慢闭上眼睛,喉间涌上一阵血腥:“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凌楚风高大的身躯瞬间变得僵硬,知道她这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握着女人的肩膀紧了紧。
“你只要知道,他没有死。”
良久,男人压抑着什么,再次说道。
他低头,那明眸皓齿的女子,此刻紧闭双目,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尽失,孱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知是惊惧,还是被仇恨蒙蔽。
明明这才是他接近她的目的,不知在多少个日夜里,在心中一遍遍设想过的场景,可此时,他看着女人面露灰败之色,仿佛身陷一片白茫茫的雪雾之中。
宋商知道,她这是被软禁在凌府之中了。
起初只能待在房间里,后面凌楚风见她情绪似稳定下来,允许她在园子里走走。只各处角门都叫侍卫把守,并不能出去。
想当初这还是她挑选的府邸,如今却成了困住她的牢笼。
宋商瞥了一眼身后贴身跟随的婢女,冷笑一声。
回到院子里,见一处房间房门半阖,不过轻轻一推,明显可以看出,这原本是供人居住的厢房,只原来的陈设器具都叫人清走,叫人布置成一间书房,原本的大厅摆放着书架,随手抽了几本书,略翻了翻,就叫气的书都要拿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猛地将书摔到地上,又走到另一处架子上,也都是些她会喜欢看的书籍。
她侧身,炕桌上放着两个半旧的雨过天青色引枕,她觉得眼熟,拿起来看了看,竟是她之前用过的,后来宋歧送来新的给她,就叫扔在一边,原以为是宫女收了起来,不成想在他这里。
再往前几步,是一扇绣山水杭绢屏风,旁边摆着一张美人榻,她喜欢躺在上面看书,直到困了睡过去。窗子只打开半扇,因她喜欢听风翻动书页的声音,喜欢午后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这样睡一觉起来全身都懒洋洋的。
这时候宋歧就会从窗外探头进来,少年身型见长,另一边窗棂也被他拉开,发出吱呀的响声,她轻轻眯起眼眸,看见凌楚风沉默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两张面孔逐渐重合,男人推门进来。
凌楚风见地上凌乱扔的几本书,未置一词。
一旁的婢女却早已两股惊惊,连忙将书本拾起,放在书架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丁点儿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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