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净 痂伤不疼,雪埋不冷。“总兵!”雷鸣般的声音乍破,划开这凝固的风云撞来,大乾军旗猎猎舞动,火把焰光摇曳。他们终于是冲破了羌军的牵制疾驰而来,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宛若是被一块巨石压着,连呼出一口气都是钝痛的。“呸!羌戎那些个阴损玩意儿,总兵若是出个什么好歹来,老子非得跟他们同归于尽。”封俟见势不对果然是带着羌军先行撤了,可他们并没有完全离开雁鸣山,反而是留下一部分人拖延设阻,逼得褚广谏等援军一个个暴跳如雷。“唉,先赶紧找吧,多耽搁一刻,总兵就多一份危险。”时泾都快要急疯了,丝毫不再多言。“快看,那是?”有人眼尖发现了一处染血的地方,正是照夜白在先前载着云卿安来过的,他在落地时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痕迹。照夜白如云卿安命令的那般引了人前来,可它没法向人们描述清楚当时的情况。“唉,云监军也没有走出来,真不知……”有在前头开路的番役担忧道。“闭嘴!”褚广谏用刀刃撬着石堆,双目赤红,他这突然的一声怒吼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多少是有些莫名其妙,“到现在竟然还敢提他?”“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咱们云督不敬?别以为云督看在你们总兵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还需要什么证据?”褚广谏理直气壮,对云卿安质问道,“敢问监军在此前为何会早早做好了支援雁鸣山的准备?”“有情有义?”褚广谏刻意强调了这四个字,宛若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似的,悲愤难当,“嘁,这般龌龊也敢管叫有情有义,我那日分明亲眼看见……”“还请慎言,没有证据还是不要妄论的好。”匆匆赶来与众人会合的杨旭皱眉道。“总……监军!”时泾不知是翻了多少块石头才勉强将一道缝隙给打开,隐约可以看见里边的情形,他却腾地接连倒跳几下出去几丈远差点没站稳,下意识地想要捂住眼睛又突然反应了过来,猛地又冲上前去。岑衍低身,心疼地想要为云卿安处理手腕上的伤口却被他制止了。抵死纠缠。云卿安抬眸,目光掠过这群忧心忡忡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不寻常的地方来,寒声问:“是何变故?”褚广谏似乎对那件事难以启齿,目光扫过神色无波无澜、似乎毫不在意的云卿安时,他又一咬牙把话说完:“看见云监军三更半夜进了总兵的军帐!可去他奶奶的,这样的人就是把自个儿送到总兵的胯下也不会被总兵多看一眼,少往脸上贴金!”都到了现在,谁人还不知道云卿安对司马厝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背地里不知道还使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蛊惑总兵,害得褚广谏当面折腰来给云卿安道歉。此话一出,外场人俱是面露惊容,大家方才可是都看见了那一幕。“云监军当真好谋算,令我等大开眼界。”褚广谏用力一插使长刀深陷到了山土之中,冷冷注视着云卿安道。“都先别吵了,老褚你也少说两句。”贺凛面色凝重,叹了一口气,“目前勿轻举妄动,等听侯爷吩咐。”“我稀罕个鸟……”褚广谏掷出一块山石砸飞出去,气得脸红脖子粗,还要发作却被一声惊呼打断了。他该是累了,歇歇就好了。“哼,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昏黑一片的坎坑中,总兵已神志不清,偏偏监军还不肯放过。褚广谏只后悔当时出口欠周犯了跟郡主有关的忌讳,却并未真正觉得自己对云卿安说的话有何不妥。姓云的也不看看自己在京城和些什么臭鱼烂虾为伍作威作福,勾搭辱没重臣勋贵出身的长宁侯,他配么?众人的注意力被集中了过来,纷纷动身前去帮忙,“找到了?快,都注意着些!”岑衍在褚广谏面前矮了一大截,却仍是走出几步,怒视着他道:“不知褚将何出此言?一来督主从未坏过军纪,更不曾得罪过诸位,二来对待总兵更是有情有义,不出错处,阁下可莫要再闲生事端、咄咄逼人!”云卿安只是草草地给自己的手裹了碎布条,仍圈着怀中人,静默低头,和时泾一同小心地将司马厝腰背上的破甲烂衣给挑开,清理好伤口再将之缠好,其上的血流已然干涸,触目惊心。云卿安低头没有回答。杨旭心下一紧。“说来也巧,总兵出了事,云监军还能跟心有灵犀似的。等我们一调出了援军,羌军还就直接来了一出围岐打援。”褚广谏的话意有所指。敌方反应极快,将原重点围困函壇关的兵力转移到重点打击援军。这就使得大乾军在燕岭城对羌军的包围被粉碎不说,连同岐山大营也几乎崩溃沦陷,而唯一庆幸的是,岐山屯粮被及时调运才避免了其在烈火之下化为灰烬的命运。如今函壇、岐山、济州彼此孤立,无法互援,他们显然是陷入了劣势。“若不是军中出了内鬼,我等还真是被打死也都不相信羌戎人能有这么料事如神的本事。”····诡异的一片沉默。“可接下来如何做才是当务之急。”贺凛和时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深深地望了云卿安怀中的司马厝一眼。将者定,不可撼。——“土国城漕,我独南行。”[1]——“于以求之?于林之下。”司马厝曾只身一人辞别故里,征战时不余热忱,归来时不叹风月。叔叔再没有了朗朗读书声,阿娘再没有了颜色,凉锦骢也再不会在星夜里企盼着他。生老病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他不受长久的馈赠只论朝夕,痂伤不疼,雪埋不冷。强灌给他的温热他不要,却被迫着接受。安营扎寨,便算作是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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