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佛那日,是顾雨宸比顾裕丰早起。
他晃着顾裕丰,身边人微微睁开些缝隙,就见他已坐起,不似平日的郁郁寡欢:“我们何时出发?”
顾裕丰也坐起来,拉过他的手,又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走,现在就去。”
难得顾雨宸如此有精神头,那就走吧。
颂菊和沉生接到令后匆匆就等到了门前,而屋内人故意不叫沉生走进,非要顾雨宸给他更衣。
已穿着整齐的人开始为顾裕丰忙前忙后,顾裕丰这才后知后觉,他竟然也没叫颂菊为他更衣,就已经自行穿好了整身衣服。
他原来可是两三个婢女一起压制着,才能给他穿好衣服,而如今他已如此自立,顾裕丰恍惚,只觉很多已在默默改变,而自己竟今日才发觉。
他也不怨自己不动手穿衣,还为他认真穿戴,一丝不苟。顾裕丰低下头看着他的神情,听不见四下的声响,一时间,他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生命里似乎也只剩他。
去寺庙其实也不能勾起顾雨宸的兴致,但他想要虔诚地给维朝祈福,如今,他也只剩这念头还能提着精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顾雨宸从上车起,便一直撩开帘布往车外看起。外面没什么变化,但也与自己当初时常出来时变了很多。烟火气的小摊子一个接一个,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人人朝气蓬勃,而自己与他们却不能融合。
放在座位上的手一时没了知觉,而它却已被身边人悄悄握住。顾裕丰没有打断顾雨宸对外界的新奇,安静地望着他的侧脸,连再移开视线都慢慢忘记。
马车的颠簸停止之时,本还平移的街景,停在了一个卖煎饼的小摊前。面前的布帘被打开,透进的凉风迎面而来,顾雨宸未完全反应过来,顾裕丰已牵引起他,手仍旧未放。
“下车吧,我们到了。”
不论何时,寺庙之处果然是最清净的。
近几年仍有还愿者捐钱维护,顾雨宸在石阶之下往上看去,观望起那最好最远处一目便可装下的高楼,静而暂时无了移动的想法。
顾裕丰已上前走去,他却还停留在原地,凝望不停。
“为何不走?”
为何不走?顾雨宸不过是想起了十六岁时的自己。
那时他飘忽不定,心中只一个想法,想靠求佛能让他与顾裕丰有个天长地久。
顾雨宸是有些难以面对当初的幼稚,顾裕丰倒是又返回来牵住了他的手,以为他是嫌这阶梯太高,走起来会累,想着自己能作为他的借力。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心中却各怀心思,只是过往悠悠,顾雨宸再不能苟同曾经,求爱如今变成了求平安,也弥补不了他已丧失的所有。
佛像镀金身,依旧坐落庙宇的最中央,慈祥的微笑包容着殿中仰望的众人,不待顾裕丰提醒,顾雨宸已站在蒲垫前,直直地跪了下去。他忙着诚恳叩首,再心存感恩,紧接着跪直身子,专注潜心地默默祈祷,旁若无人。
他没等顾裕丰,更似是眼中就无他。无法解脱的眼前,他向佛祖虔诚说明了心意,并说若能实现,今后必定来真心还愿。
至于心意是何,顾裕丰不知,谁也不知。
顾裕丰虽一心跪拜,却还是分出了一点心思,想好了等跪拜结束,他们就去找寺中那位精通算理的大师,算算今后他们的生活。
但等他睁开眼望向身边,那里早已是空空如也,身后一侧的沉生也适时张口,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二夫人拜完就去外面了,说那位大师自己就不拜见了,家主您一人拜见即可。”
已出庙宇的二人正走下石阶,颂菊却对顾雨宸不再逗留的决定感到奇怪:“为何不见那位师傅了?正好也帮维哥儿问问运。”
顾雨宸小心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到了半途,才终于开口:“我怕师傅也帮我和顾裕丰问卜,我不想听见我和他的以后。”
了解顾裕丰之人莫若顾雨宸,他无奈已无法挽回他一起前往,便只好自己亲自去拜访,果然问卜的地走了过去,与顾雨宸靠近,没有距离。
举手投足,他们反倒在人们看来,才是更加和谐。
顾裕丰冲昏了头,已经从墙体之后暴露了一半身子,沉生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可谁知顾裕丰仍旧只是看着,咬牙切齿,最终没有上前。
他们明明相处融洽,对彼此极为尊敬,不会有过界的举动,自己若是冲动上前,又能指责些什么呢?
顾裕丰只能就这么心中憋闷着,不占理的自己气自己。
只是顾雨宸的心情确实一日日不错起来,回来不会提在医馆事情,虽不还是与自己主动多说什么,却也不再会拒绝自己抱着他入睡。
顾裕丰郁闷不已,自己明明就是全镇最好的医师,怎么偏偏治不好顾雨宸的心情,还非要他人来拯救。
然而这府上有徐义真,府外有陈润絮,他们一个一个都能排解了顾雨宸的忧,还就唯独顾裕丰无法如愿。
他忍不住问他,在陈润絮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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