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怀抱……”
没想到,这次是顾裕丰轻轻在他耳边又哼起那首儿歌,声音温柔轻缓。
这是顾母教给顾雨宸的,他当初也教会了自己,过去让自己经常给他唱。只是那时顾裕丰虽顺从,但他的情愿却是虚假居多。
用歌声哄顾雨宸开心,他当时感觉压抑,但如今,他已完全不会了。
怀中人顾裕丰已不再会厌恶,更是觉得难得可贵,自己将恨日日投射到他的身上,都是自己更加可恶愚蠢。
从始至终,他没做错过什么,唯一错的,就是爱上自己。
手轻拍在顾雨宸身上,顾裕丰反复对他安慰,心中的忐忑也拉紧他的精神,要他在黑暗里瞪大双眼,紧张之感难以平复:“安心睡吧宸儿,明天太阳一定会很好的。”
明天定是个晴天,万物复苏,还会有柔和的风,虽还一个冬天才到春天,但天气也会善解人意。你我一定会平稳地走下去,待你更好起来,我们一起去……
怀有满满的憧憬,再一声声剧烈的咳嗽中戛然而止。顾裕丰急忙抬头看去,顺着虚弱之人的后背,看见了即便在黑夜中,仍可看清的那一滩血迹。
终结幻想的,还得是终不可改变的现实。
顾裕丰把过顾雨宸的脉,可摸上去不久便瞬间便抽回了手。苏楠毫无反应,顾裕丰却已经离开床边,黑夜也不管不顾,批好衣袍便朝门外走去。
等他再回来,他已经叫来了医馆内那位极有经验的大夫,还亲手重新点亮了屋内的蜡烛,关好房门,把屋内外彻底分离清晰。
颂菊其实醒了,但走到门前看到顾裕丰急匆匆离开时,还是没有走出,但直到他再回来关好门,又才来到了门前。
那晚,她睡不下,顾茗也心不安,还是颂菊勉强才劝下休息。他们都感觉有什么要发生,心上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呼吸越来越异常艰难。
那大夫,是顾雨宸的病越来越严重之后,顾裕丰从别处花高价请来的名医。他让他在医馆内入职做大夫,只是想着能方便顾雨宸不适时赶紧叫他前来。
他的药很灵,诊断比顾裕丰高超,所以连顾裕丰刚刚即便都不敢确认的现实,也即刻确认无误地就脱口而出。
“二夫人这病,只怕是活不过三年了。”
空荡无声的屋子,只要有人开口,这屋内的人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平地一声惊雷落地的刹那,无人听见轰隆的响声,谁也没想到,坐在床榻上的病弱之人,竟是第一个发自内心地冷笑的人。
这一声笑,虚弱也未挡得住他的气从丹田而来,轻飘飘的笑声,包含了无数深意。
笑容竟然心甘情愿浮现在脸上,顾雨宸再没挪开视线,凹陷无神的双眼紧盯着顾裕丰的惊讶,他根本没给他表现悲伤的机会。
顾裕丰的颤抖恐惧难过,却根本没来及反应到表面,因为他看清了顾雨宸的双眼,不敢置信他听到如此结论时,面露出的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那竟然是欣慰和解脱。
顾裕丰眨着眼,想抑制的泪水,却在顾雨宸的闪烁欣喜中,逐渐泛滥。
“顾裕丰,我终于要死了。”
他是愉悦的语气,无力的手终于心安地垂在了床边,再没为自己流下一滴泪。
怎么会有人对死这么开心,顾茗坐在顾雨宸的身边,见他梳理着自己的物什,紧接着又在柜子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木盒。
顾茗心中酸楚,而他为她打开了这个盒子,展露出里面的玉镯,声音轻微,听来满是温柔:“那日去送你哥哥离开,我见他脖子上带着的,是我当初送给实哥儿的金锁,徐姐姐还是把金锁给了你哥哥。”
顾茗看着他递来的盒子,眼泪积蓄在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耳边是顾雨宸继续说下去,就是他对自己过去的回望,又不过回望的只是一小部分快乐:“这个镯子也是娘给我的,让我今后要是有了女儿就交给她,他还心疼我,说这生孩子疼,生一个就好了,然后锁啊镯子全都给他一个人,你也能清净些。”
“爹爹……”
“茗儿,不论女子男子,人的一生,总不该只在这院子里空耗时光。你现在不懂,恐怕还要过去很久才懂,但无论你什么时候明白,爹爹都希望你能做对自己心的事情,思考后再行动,不要冲动。”
顾雨宸拿起玉镯,托起顾茗的手轻轻地套上。他的眼光,之后便一直在她这双白皙的手上,哀伤挥之不去,却又伴随着释然。
毕竟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到他了。
“爹爹能给你的嫁妆只有这个,若是不嫁人……不嫁人也行,这镯子值钱,也能帮你顶一些事儿,不会苦了你。”
话到如此,顾茗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脱离了座位,“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再去抑制泪水才不现实,她抱紧了他的腰,却也找不到解法:“爹爹,我一辈子都陪你身边好不好?……茗儿只想一辈子陪着你……”
手掌在她的发上一下下抚摸着,泪水伴随着豁然,他,已没所谓如何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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