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叶安年就又扎进药庐,继续做起燕几图来,江竹则在炮制新采回来的草药。福崽喂完两只小兔子,就跟丁秋一起玩起了鲁班锁,铜钱今儿个吃的肚圆,懒洋洋的趴在院里晒太阳。这几日,经过叶安年夜以继日的努力,燕几图终于完成了一半。想来,他虽然接了那个公子两次订单,竟然就只跟对方面对面打过一次照面。他甚至连那个公子姓甚名谁,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叶安年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想着,这次交货的时候,一定得跟对方好好聊聊才行。这忙忙叨叨的一天终于过去,眼看着距离叶小梅成亲就剩下一日了。叶安年担心叶家当真不肯出一点陪嫁,还是跟江竹一起去了一趟镇上,置办了几样东西。大件太招眼,叶安年就买了针线盒、合欢被、鸳鸯枕、铜镜、梳子、剪刀、脸盆这些,又买了两个箱笼来装。两人置办了两箱笼的东西回来,这消息传到叶家,吴香莲气得又是一阵心梗。她指着正在灶间忙碌的叶小梅骂道:“你个小贱皮子倒是命好!能嫁给镇上的厨子不说,竟哄的年哥儿两人这么肯为你花钱!”叶小梅听闻叶安年和江竹去镇上又帮她置办了东西,眼睛一酸,心里暗自想着,以后有钱了这份情她一定得还上。见她不说话,吴香莲翻了个白眼:“闷葫芦似的,竟也有人看得上!”叶小梅成亲前这一晚,吴香莲像犯了大病似的,支使她又是扫院子、又是擦桌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通,大半夜的还在院里抱着木盆洗衣裳。叶全知道吴香莲是觉得这回没讨着彩礼钱,亏了,心里不得劲。但只要吴香莲不动手,只是让她干点活儿而已,他也不去管。叶小梅的嫁妆确实寒酸的很,张娟(二房媳妇,叶小梅亲娘)挺着个大肚子,翻遍了家里的衣柜,才找出来一身暗红色的旧袄裙,掸了掸土,挂在院里,给叶小梅明儿出嫁穿。就这身衣裳还是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穿来的,也是家里姐姐穿剩的。被子家里就那两床,她是在不舍得,央着吴香莲翻了套压箱底的破被子出来,上面还打着补丁,灰扑扑的。张娟瞧着,却又有点嫌弃:“到底是成亲呢。”吴香莲白她一眼:“成亲咋了,她连彩礼钱都没有,还想要嫁妆?!”“那咱们总不能真的啥嫁妆都不给带吧?”张娟一脸为难,“明儿个那厨子就要来接亲了,到时候还不叫村里人看笑话。”“这你就不用管了。”吴香莲道,“你好歹拾掇些针头线脑的,给她包上就行。大件的,我跟你公爹操办。”“还有大件?”张娟一愣,但瞧着吴香莲这抠门的样子,她可不信这对老东西舍得给小梅添啥大件。就算是添了,怕是装完样子,也得要回来的。“成了,你就别操心,”吴香莲伸手摸摸她隆起的肚子,“你这一胎是男娃,可得好好养着,赶紧睡吧。”“哎。”张娟答应了一声,到底没再多管,送走吴香莲就上炕睡了。
院里,叶小梅终于洗完了一家子的衣裳。她抹了把额上的汗,站起身把一件一件拧干,搭在晾衣绳上。家里几间房都已经熄了灯,大家都睡了,只有正房东屋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火。那是吴香莲还没睡,在屋里盯着她呢。叶小梅搭完最后一件衣裳,虽然又累又困,但她还是笑了起来。最后一晚了,快了,她就快要解脱了。 叶小梅成亲次日, 天还没亮,叶安年就起来了。因为心里装着事,他比江竹醒的还早些。将两个孩子收拾干净, 叶安年取出之前他和江竹成亲时剩的红绸布,扯了两根发带给两个孩子扎头发。福崽和丁秋也都换上了之前叶小梅给他们做的新衣裳。江竹简单的煮了一锅粥并几个鸡蛋,四个人吃了, 就直奔叶家去。怕吴香莲他们连给叶小梅梳妆打扮的婆子都不找, 赵里正的媳妇钱春芳自告奋勇的去了。叶安年和江竹领着福崽和丁秋到的时候, 赵里正一家子都已经到了。明明大喜的日子, 家里家外也都贴上了喜字,可吴香莲往屋里一坐, 却拉着个脸。院子里,赵乐见叶安年他们来了, 拉着石头笑着迎上来:“你们来啦,小梅已经在屋里打扮着了。”叶安年一听有钱春芳在,便松了口气。他是不愿让吴香莲上手的, 这么大喜的日子,没得叫二姐心里不痛快。院里摆了几张桌椅,上面有瓜子、花生和糖块之类的,供前来道喜的人坐着休息。几人纷纷落座。福崽今日起的早,这会儿还打着呵欠。他瞧见旁边桌上摆着的瓜子, 就抓了几颗来嗑, 好醒醒觉。谁知,他才往嘴里塞了一颗,身后就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谁叫你吃的!”“这是我家的东西!”福崽吓了一跳, 他一回头,就看见叶安柏不知何时来的, 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不善的盯着他。福崽手里捏着瓜子,看着叶安柏那凶巴巴的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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