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你的变化倒是太大了。要不要随我出征啊?”薛收挑眉:“有机会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文书工作。陈将军很不错,现在又回到筑紫岛,远离中原纷争,到时我去招降他。”李世民道:“有你作保,我一定厚待他。”李玄霸大声道:“别说话,我听到声音了!义军肯定动手了!”说完,他又麻利地上树。李世民也跟着爬上树,坐在了另一根粗大树枝上远眺:“哇!领头的龙舟起火了!啧,被扑灭了。哈哈哈,又起火了!阿玄,你把望远镜也给我看看!你就做了一个望远镜自己留着,小气。”李玄霸拿着望远镜津津有味地看龙舟遇袭:“我就是小气。” 江都号哭敲丧钟通济渠周围原本是南方最繁华的地段, 远在先秦时就已经开发。现在房屋成了废墟,良田长满杂草,碍眼的不整齐的民居和衣衫不整洁的草民消失, 通济渠沿岸的自然风光更加纯净美丽。杨广坐在龙舟高高的船头, 轻轻晃动手中酒杯。歌女声如莺啼, 舞女轻轻摇摆着柔软的腰肢,丝竹弹奏着宫商角徵羽,袅袅白烟从香炉中飘出。轻歌曼舞, 仙乐渺渺,烟雾缭绕,仿佛仙境。杨广半眯着眼睛, 品鉴着悦耳的歌声。歌女唱的词,乃是李玄霸早年为杨广填写的宫词。词曰, “玉树后|庭前, 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杨广初听李玄霸作此词时,笑话李玄霸还是个垂髫少年, 感叹什么韶华不再。现在他却为这首词谱了不同的曲,让歌女们日日歌唱, 让舞女们日日起舞。杨广右手的酒杯随着节奏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左手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天教长少年……”他半眯半张的双眼前浮现出一幕幕过往。他连太子都不是的时候, 曾在江都待了整整十年。那是他风华正茂, 意气飞扬的十年。当他带兵攻打陈国时, 江都就是后方指挥所在地。杨广自幼想做什么都能成功, 再大的困难在他手中都像是软泥一样可以轻轻拿捏,无论是攻打陈国、夺嫡继位、灭吐谷浑,还是建造大运河和长城,都是如此。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杨广心中想到高丽,怒火升腾。如果不是已经无法再召集全国兵卒,他定要再碾压高丽一次。他给了高丽王一次又一次臣服的机会,高丽王却一次又一次戏耍他。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失败,也是他认为的人生唯一一次失败。让高丽王真心诚意臣服,已经成了杨广的执念。杨广想着高丽,想着让他不能完成让高丽臣服执念的贱民,心里就像是有蚂蚁在爬般难受。幸得乐声足够悦耳,才让杨广心中的焦急稍稍缓和。他睁开双眼,远眺沿途美景。大运河的水流几乎是静止的。杨广所乘坐的这样巨大的龙舟是不可能凭借划桨而前行,所以沿路都需要有人在两边拉纤。最靠近河水的是纤夫,纤夫外是护卫的隋军和没有资格上船的官吏。所以杨广下江南说是坐船,其实大半队伍都在岸上前行,所以耗费的人力物力才如此巨大。大业七年二月,杨广一征高丽时,他自己坐船,选拔了三千余名中低层官员在两岸跟着走,从江都一直走到涿郡。他以为这是对所选官员莫大的恩赐,选拔的官员足足走了三千余里,冻饿病死者十之一二。连随行官员都要死十之一二,那些拉纤的纤夫就更不必说了。倒下的纤夫就被隋军迅速丢往一旁,动作熟练极了。这一幕其实如果入了眼肯定很碍看风景的人的眼,但杨广坐在高处远眺,看不到岸边的情况。他只看到隋军护卫之外的地方即使已经入秋,草木仍旧郁郁葱葱,风景很是幽静秀美。记得几年前下江南时,沿岸人很多,熙熙攘攘让人心头很是烦躁。如今风光更好。杨广离开洛阳前,曾观察洛阳的情况,感慨“洛阳的人还是太多了”。这话是接他几年前的话。杨玄感刚起兵叛乱时,杨广认为是天下人太多,所以杨玄感谋逆才会有民贼呼应。天下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百姓。当杨广从雁门郡回到洛阳,他站在宫城楼阁上低头看着街头熙熙攘攘,再次生出感触,人还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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